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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想想。

    是,北廖家也不清白,是刽子手,但是,该心存惶恐畏惧的,绝不是北廖家。

    .

    怡君回到家中,先去姐姐房里探望。

    廖碧君无奈,“你也这样的话,我就真要以为自己病了。”

    怡君失笑,“心病和体病,谁分得出哪个更重?”

    “你总是有话说。”廖碧君笑着坐起来,让妹妹坐到跟前,把上午的事情娓娓道来。

    怡君听了,笑道:“做得好。就该这样对付廖芝兰,省得她总找到跟前碍我们的眼。”

    廖碧君实话实说:“其实,我本意只是继续跟娘置气。”

    怡君笑出声来,随后,把今日在学堂的事简略地跟姐姐说了说,末了,则提及程询谈及马场一事,“我想着,今日下午我们就过去看看。”

    廖碧君凝神斟酌片刻,深以为然,道:“的确是要抓紧。画马嗳,哪里是想画就能画的?我记得,最早你画玉簪,先生可是压着你一看就是大半日。快些去快些去,让如阿初的那些侍卫随行,跟管家打好招呼。我就不去了。”她笑了笑,“真挺难为情的,看到谁都心虚。”

    “……好吧。”怡君瞧着姐姐实在是没兴趣的样子,先前的打算只好作罢。随后,她把带回家的几本画谱交给姐姐琢磨,回房用过饭,唤来阿初,交代一番。

    .

    午间,程询回内宅陪母亲用饭。

    中途,程夫人委婉地问起怡君的样貌、资质,程询一概敷衍地答没看清、没留意。

    他不希望母亲因为自己注意到怡君。毕竟,以经验来说,这不能给他和怡君带来更好的前景。

    能免则免吧。

    程夫人见儿子淡淡的,料想他是惯有的没心没肺,想着这样也好,她照着先前打算行事就好。

    .

    位于燕京城北的程家马场,占地颇广,四周以高大的院墙圈起。

    怡君与阿初等护卫趋近时,不自主地生出好奇:在京城地界,马场该是怎样的情形?饲养的马匹又到底是怎样的?

    众人皆知,程家历代的男子都善骑术,而且拳脚功底都不差。

    书香世家,为何要精通这些?

    因为死不起。

    程府这般门第,在一些时候,如果哪个关键的人故去,带给家族的不止离殇,还会左右一些人的前途。

    最没底线的官员,连双亲故去的消息都能隐瞒。太让人鄙弃。但是不难看到,身死之人给身为朝廷命官的人带来的影响。

    要脸的,承担;不要脸的,隐瞒。

    要承担而朝廷不允许的,不外乎武将、权臣;不想承担而朝廷又施与罪责的,纵观以往,说句罪有应得都不为过。

    怡君很明白这些,所以就特别想看看,程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开的马场会是怎样的光景。

    阿初前去交代之后,马场的大门缓缓敞开来。

    怡君微笑,策马前行,没多久,便没来由地就望向一个地方,于是,看到程询策马而来。

    她凝眸,看住他。

    程询策马到了她近前,扬眉笑问:“像是料定我会前来?”

    “是。”怡君敛目,语声轻柔,缓缓的,“我知道你会来。”

    所以,我才会来。

    怡君留意到叶先生的反应,心知那幅图是佳作。叶先生看到合心意的好字好画好诗词,就像财迷看到了金元宝,双眼放光,心神沉醉其间,要过一阵方可回神。

    “成名的文人才女,都有着赤子情怀、率真性情,偶尔失态或意气用事,不足为奇。”叶先生曾教导她和姐姐,“但你们是官家闺秀,就算再有才情,何时何地,都不能失了涵养。”

    思及此,怡君步调如常,趋近程询期间,觉出他在看着自己,缓缓抬了眼睑。

    程询则在同时眼睑微垂,调整心绪。再抬眼时,心绪平静无澜。

    怡君看到他穿着一袭藏青色锦袍,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面如冠玉,剑眉漆黑,眸子特别明亮,眼神直接、锐利。像是在看人,又像是在看眼前人的门第、背景、性情。

    二十余年宦海沉浮,最常面对的是尔虞我诈,时有冷酷强悍的手段,面对人的时候,就算再注意,细微处也不能完全符合当下这年纪。这一点,程询是知道的,便有意缓和气氛,对她颔首,微笑。

    怡君回以微微一笑,在他几步外站定,屈膝行礼,“廖氏怡君,问程解元安。”

    程询拱手还礼,语气温和:“在下程询。幸会。”

    是温然如玉、谦和有礼的做派,但怡君没忽略他眼神带来的压迫感。她想,这大抵是个性格矛盾的人,而矛盾通常意味着复杂。

    叶先生听到两人言语,回过神来,走到程询近前,笑道:“这幅图实在是好,方才真把我震住了,生出几多不解之处。”

    “怎么说?”程询做个请的手势,与叶先生转身落座。

    “先不说。”叶先生笑意更浓,“我得考考学生的眼力。”转头吩咐怡君,“难得的佳作,要用心看。”

    怡君称是,转到南墙前,凝神望向那幅画。

    画中景致惊艳了她:枫林晚照,红叶似火,林荫路尽头是拱形桥、小河流,再远处,是起伏的山峦。

    枫树的树干遒劲,枝繁叶茂,光线有明有暗,颜色有深有浅;

    辗转在半空的红叶轻盈飘逸,掐掉叶柄就能飞似的;

    小河波光粼粼,映着五彩霞光,岸上有供人垂钓的藤椅;

    远山巍峨,形似含笑,又有秋日暮光下的沉静寂寥。

    一幅画中,融合了多种纯熟的技巧和手法,轻灵、厚重、朦胧、鲜活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繁复的画,也只有功底特别深厚的人敢作,各种技巧、手法不相伯仲,方能给人身临其境之感,否则,一准儿露怯。这也是大多数人专攻一种事物、景致的缘故。

    如果事先不知出自谁人之手,怡君一定以为是功底在二三十年往上的名家所作。

    她忍着没转头看程询。

    就算是天赋异禀,但他兴趣广泛,哪一样都要占据时间分散精力。最重要的是,两年前,叶先生曾带着她看过他的水墨,那时已经功力不俗,但比起眼前的,真不够瞧。

    两年时间,就能精进到这地步?要是这样的话,他倒是真担得起奇才的名声,除了心服口服,还有点儿被吓到了。

    这时候,程福走进门来,对叶先生娓娓道:“有伙计送来了书桌、书架、座椅、文房四宝,还有一些摆件儿,是夫人和大少爷的意思。别的好说,只是书桌书架较重,需得小的几个抬进房里,却不知安置在何处。先生,您回房瞧一眼,吩咐着小的行事?”

    “这是怎么说的?”叶先生笑着站起身来,对程询道,“贵府也太周到了,实在是受之有愧。”

    “应当的。”程询一笑,“要不要我过去帮把手?”

    “不用,不用。”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她怎么敢吩咐他做这等事?叶先生道,“我去去就来。”

    程询亲自送叶先生到门口。

    怡君隐隐听到言语声,只当是叶先生在和程询闲谈,注意力不能转移,慢慢后退,在远一些的距离观望。

    是这样美的一幅画,初刻惊艳之下,她很想走进那条红叶路;其后望见远山,心头罩上秋日清愁;此刻,纵观整个画面,袭上心头的是悲伤。

    是不是意识到,再美的景致,到岁暮天寒时,将要化作肃杀荒凉?

    是不是感知到,作画人落笔时,心中盈满孤独离殇?

    离殇?是对秋日,还是对哪个人?

    怡君定一定心神再看,红叶、河流的灵动美丽分明叫人欢喜,与整幅画的氛围不符。

    她错转视线,告诉自己停止研究这幅让她陷入混乱的画。

    “怎样?”随着趋近的脚步声,程询和声询问。

    怡君转身面对着他,由衷道:“美轮美奂,太少见。可越是细看,越是不解。”

    “是么?”程询扬眉,笑,“不妨说一说,我洗耳恭听。”

    “好。”怡君盈盈一笑,屈膝一礼之后,把方才所思所想简洁又委婉地道出。

    程询认真聆听,随后做出解释:“画中景致,并非凭空杜撰。忘了是哪一年,我曾身临其境,所见一切,像是烙在心头。已经画过很多次,这一幅勉强还原了当时所见的七/八分。与其说是功底见长,倒不如说是熟能生巧。现在若让我作水墨画,兴许还不如两年前。”

    怡君将信将疑,凝着他的眼眸,静待下文。

    “画自己真正喜欢、怀念的景致,画笔应该会多一些灵气。这和作诗应该是一个道理,婉约、豪放、愁苦都写得好的天才不多,有不少人,生平作诗几百首,脍炙人口的却屈指可数。”程询硬着头皮给她摆这样的道理,“我可能很多年只有这一幅拿得出手。”

    那就太可惜了。怡君说道:“不会的。”

    “但愿。借你吉言。”程询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目光是克制之后的温柔。

    他这会儿的笑容,让她脑海浮现四个字:如沐春风,与此同时,心跳漏了半拍。该回避,眼睑却不受脑子的支配,回眸凝视一会儿,才能错开视线。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从相见到此刻,没多久,却引得她差点儿犯花痴。说起来,自认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看过俊美男子的人。

    所谓的妖孽,怕就是他这种人吧?

    揶揄自己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了。

    程询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莞尔而笑,心稳稳落地。

    怡君问起最受困扰的意境的问题:“怎么会让人有悲伤之感?”

    “有么?”程询一本正经跟她装糊涂,“我怎么没看出来?”

    怡君心说,这兴许是这幅画最精妙之处,你要真是看不出,该说可惜还是可叹?转念一想,不可能。她认真地审视着他的眼神,笑意浮上眼底,“程解元,画笔见人心,否则,便一丝灵气也无。”

    那句“画笔应该会多一些灵气”,是他之前亲口说的。凡事不过心的话,怎么能做好?

    她委婉地表达出“你怎么能理直气壮地敷衍我”的意思。

    程询笑出来,现出整齐莹白的牙齿,继续卖关子逗她,“这事儿吧,说来话长。我听说过,令尊、令兄喜作画,眼力尤其好。”喜欢不假,画技不佳,眼力是一次次吃亏买到赝品练出来的,“过两日,令尊令兄休沐,我要带着这幅画登门求教,也要问问贵府有没有类似的画。到时他们的看法若与你大同小异,我会如实告知。”

    005 相见欢

    进门后,叶先生便被枫林图吸引,放缓脚步,凝眸望去。眼神先是带着出于习惯的挑剔,随后转为喜悦与欣赏,一时间竟忘了给另外两人引见。

    怡君留意到叶先生的反应,心知那幅图是佳作。叶先生看到合心意的好字好画好诗词,就像财迷看到了金元宝,双眼放光,心神沉醉其间,要过一阵方可回神。

    “成名的文人才女,都有着赤子情怀、率真性情,偶尔失态或意气用事,不足为奇。”叶先生曾教导她和姐姐,“但你们是官家闺秀,就算再有才情,何时何地,都不能失了涵养。”

    思及此,怡君步调如常,趋近程询期间,觉出他在看着自己,缓缓抬了眼睑。

    程询则在同时眼睑微垂,调整心绪。再抬眼时,心绪平静无澜。

    怡君看到他穿着一袭藏青色锦袍,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面如冠玉,剑眉漆黑,眸子特别明亮,眼神直接、锐利。像是在看人,又像是在看眼前人的门第、背景、性情。

    二十余年宦海沉浮,最常面对的是尔虞我诈,时有冷酷强悍的手段,面对人的时候,就算再注意,细微处也不能完全符合当下这年纪。这一点,程询是知道的,便有意缓和气氛,对她颔首,微笑。

    怡君回以微微一笑,在他几步外站定,屈膝行礼,“廖氏怡君,问程解元安。”

    程询拱手还礼,语气温和:“在下程询。幸会。”

    是温然如玉、谦和有礼的做派,但怡君没忽略他眼神带来的压迫感。她想,这大抵是个性格矛盾的人,而矛盾通常意味着复杂。

    叶先生听到两人言语,回过神来,走到程询近前,笑道:“这幅图实在是好,方才真把我震住了,生出几多不解之处。”

    “怎么说?”程询做个请的手势,与叶先生转身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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