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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须得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方能保证这些火药决不爆炸。第二,由于须得有一段时间,咱们的行动便须极为隐密,事先不可打草惊蛇。因此,咱们不能先下手毁去那两门火炮,却又不得不严密监视,必须随时可以夺过火炮,加以毁坏。第三点,姜石公一定训练得有敢死之士,身带火器,一声令下,这些人都敢在理有火药的地点施展火器。因此,我们必须防范到这一着,免得借手不及。”

    这一番话,果然大使众人震惊,左昆道:“不错,姜军师亲自训练了三十六铁卫,皆是敢死艺高之士,若然他们四散涌出,非得出动比他们多一两倍的高手,方能一一截杀。”

    要知这事不比寻常,但须一两人漏网,局势便无可收拾,所以每一件情节,都不能有半点舛错。因此,那三十六铁卫定须有七八十个高手来对付。

    但聚集七八十名高手,岂是容易之事,时间既匆迫,又怕会泄露风声,简直是办不到的。

    众人默然有顷,乡老伯道:“瞧来唯有秘密地一点点灌淋药水,等到时限已届,再也不能爆炸,即可高枕无忧的了。”

    蓝峦道:“这自然是上上之策,但咱们难道就不调派人手,预防敌人发觉咱们毁药之举,打算发动毒手,咱们即可全力阻止?”

    王元度道:“一旦调集人手,更易被敌人发觉。”

    关大坚也道:“不错,唯有在毁药之时小心行事,不让姜石公发觉。”

    蓝峦迅即下了决心,道:“好,就这样决定。这件事只能挑选几个人下手,另外调配一些人负责运送药水。我们在天黑之时出动,到天亮时立刻下手毁去火炮。这些人手如何调派,还望乡老伯指点。”

    乡老伯道:“这件事老夫只有出力的份,你人地皆熟,还是你拟定计划为是。”

    蓝峦拱手道:“既是乡老伯吩咐,在下有僭了。”

    他的目光掠瞥过众人一眼,道:“我们先组成一队人马,狙杀任何形迹可疑之人,这支队伍,人数不必太多,由乡老伯领导,共计有我、王元度兄、管中流兄、钱万贯兄以及敝坞三院院主便足够了。此外,由敝坞李公衡兄率领六道指挥,再挑选出二十名极精干的手下负责运送药水,由阿闪姑娘等一干年轻高手,担任灌淋任务,黎明之时,我们第二度行动,毁去火炮,便算是大功告成。”

    他们商议之时,左昆也在室中完全听到。但这个计划中并无反击一元教的行动,因此左昆大为放心,觉得自己并不是出卖本教之人,反而是为了免使本教被天下唾骂,又挽救逾千的武林同道起见,这样做法全然无愧于心。

    蓝峦算无遗策,他可没有轻易放过了左昆,转眼望住他说道:“今晚便是最要紧的关头,非成功不可,因此左兄返去见到姜石公之后,须得小心在意,若然发现他另有奇谋,足以使咱们毁去火药的计划招致失败的话,还望及时通知,兄弟专派一人,负责等候左兄消息,自然最好是用不到左兄帮忙,那样便表示一切顺利。”

    左昆微一思忖,慨然道:“兄弟虽然形迹上好像有负姜军师,但其实都对他有益无害。

    因此兄弟答应坞主,万一于你们这个计划有所打击,定必迅快通知,总而言之,兄弟将来仍然效忠一元教,可是目前却不赞成姜军师这等疯狂毒计。”

    蓝峦道:“在下先替千百武林同道向左兄道谢,左兄玉成这一宗大事,功德难以计算,日后必有好报。”

    左昆微微一笑,道:“只怕将来在下不由自主,仍然与坞主及诸位兵戎相见,浴血苦斗,唉,日后之事,谁也无法预测,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

    计议既定,乡老伯自去安排一些事情。蓝峦、关大坚、管中流和王元度则回到密室中。

    左昆却在一处地方等候时机,他已与蓝峦等人商妥了一套说词,定可瞒过姜石公。

    到了晚间,乡老伯和蓝峦、武季重、关大坚、朱机伯、王元度、管中流、钱万贯等八人一齐出动,分布在一元教所盘踞的三座院落周围。

    这三座院落都是连接在一起,前此业已说过,日月坞之人虽然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渗入这三处院落内查探。

    他们严密监视着这三个院落的动静,可是以姜石公之多疑善作,会不会另有秘密容身之地?这一点连关大坚和左昆都甚表怀疑,不敢说一定没有。

    因此,乡老伯并不固守一点,而是到处巡大,以防万一。但这小星坞之内,房屋太多,纵是以乡老伯这等一代宗师,也有无法兼顾之感。

    现在的危机,不但是那两门可以发射到远处的火炮,使人感到战凛。还有那姜石公多年来蓄养的死士,亦是绝大的祸患。

    这等死士,身上都带了火器,散窜到埋有火药之地施放,顿时可以惹起爆炸,一处接一处地蔓延开来,谁也无法制止。

    虽说目下无人在广场上,但这等震撼天地的大爆炸,仍然足以使房屋崩塌,酿成一场大火。是以死伤之人,也决不在少数。

    况且一旦引起如此混乱的情势之后,姜石公势必动员全部力量,向日月坞之人出手狙击。这一元教还有许多潜藏的高手,实力难以估计,加上好些邪派高手之助,这一场大血战,亦必惨绝无疑。

    总而言之,他们在火药末曾完全毁去以前,决计不能被敌人发觉,此是唯一的关键,成功失败,尽在此举。

    黑暗中掩蔽了许多武林名家高手的行动,日月坞固然精锐全出,王元度这一方的少年英侠,亦全部参加行动,卓辽也在这一群少年英侠队伍中,担任灌淋药水,使火药失去效力的任务。

    这时,姜石公在一间上房中,有如疯虎般踱来踱去。他派遣出本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左昆,去助关大坚行事。至今密室量才这一关毫无动静,仿佛听说王元度已经过了关,但此说却未能证实。

    在房间里另有两人,一个是瘦削老者,一个是身躯庞伟的大汉,他们都睁着精光闪闪的眼睛,一言不发。在这个房间外面另有十六七名手提大刀的劲装大汉,团团守卫,戒备极是森严。

    姜石公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敌方以何等手段对付左昆和关大坚,尤其是至今居然不动声色,更使人感到莫测高深。

    他一向把蓝峦当作极难斗的对手,但假如不是这一届金鳌大会已决定由日月坞主办的话,他早就在三四年前,率领一元教中高手,大举入侵日月坞了。那关大坚早就把日月坞的详细地图给了姜石公,是以他的入侵,处处皆可抢制机先,使敌人完全散涣纷乱,稳操必胜之机。

    但他得知蓝峦在小星坞布置会场的消息之后,忽然改变了计划,打算在这天下群雄毕集的地方,一举击溃了蓝峦。

    自然他利用种种手段打击蓝峦,而不是完全由他直接出手。例如像不夜岛的凶邪,以及没角犀屠望等魔头,都被他暗中利用。

    又例如他利用暧昧的情势,分别掳劫了日月坞及王元度方面的人,使他们几乎火拼起来。

    这姜石公觉得单单击败了蓝峦,仅仅把他杀死太过乏味,他定要大施手段,使得蓝峦处处遭受打击,最后,底下的人手全部被生擒或杀死,剩他一人,让他逃返日月坞,才率众进犯,最后将他杀死。

    假如他的计划完全不出差错,蓝峦恐怕很难逃过这一场惨绝人寰的劫难。

    殊不料这许多阴谋中,大部份失败了,主要原因却是来了一个乡老伯,他以绝世神功,竟能帮助阿闪增强目力,找出了姜石公所在,又能闯过三十六铁卫这一关,迫他释放管中流和田不恭。

    此外,那王元度和阿闪居然不怕不夜岛的迷魂圣药,也是事先谁也想不到的。因此之故,蓝家女儿既保全了贞节,而王元度等人也不曾被那些凶邪魔头杀死。

    紧接着蓝峦向宣隐先生求计,着着反攻。姜石公开始茫然无主,判断不出敌我之势,此所以他眼下心如火焚,痛苦之极。

    那个瘦削老者突然打破沉默,缓缓道:“军师你平生算无遗策,属下从未见过军师如此浮躁之态,难道说,左兄的不返,竟使军师方寸大乱了么?”

    此人话声低沉而有力,颇有镇静人心之效。

    姜石公停下脚步,长长吐一口气,道:“曹护法之言,使我突然冷静不少。但目下的情势混沌暧昧,当真使本军师为之方寸大乱,无计可施。”

    他不断地摸着颔下的胡子,过了一会,又道:“有烦逢当兄带两名部属到外面查看,尤其是广场上更须小心注意,我想如若左护法已经失败,广场上应有迹象可寻。”

    此人当真是才略杰出之士,竟测料出敌方在广场上应有行动。

    那逢当应声起身,但见他体格既高且壮,宛如一头大象,但动作却敏捷之极。原来此人正是一元教七兽之一,浑号大象,武功甚是高强。他迅即出房而去,脚下竟不闻半点声息。

    姓曹的瘦削老者说道:“假如敌方真能棋先一招,咱们还有赢胜的机会没有?”

    姜石公道:“本军师如若使出最后的一着,敌人决计无法化解,这却是我敢夸口的。但如若不动那最后一着的话,唯有希望甄副教主及时赶到了。”

    他的目光投向黑暗的窗外,又接着道:“开庭兄你身为本教护法要职,自然深知甄副教主的武功深不可测,但这还不是转败为胜的关键。”

    营开庭虽是城府深沉之士,至此也不由得流露出诧色,问道:“那么关键在什么地方?”

    姜石公微微一笑,道:“甄副教主法驾一到,本教的四大护法和七兽高手,都将勇气百倍,领命出战之时,人人奋不顾身。这一来,你们十一位可当二十二位之用,敌人自然很难与咱们抗手相争了。”

    他寥寥数言中,已道出副教主甄红袖具有一种奇异魔力,能使麾下高手争相驰驱效死。

    曹开庭听他这么一说,眼中顿时露出神采。

    可见得他乃是打心中愿意替副教主甄红袖效死,是以姜石公当面说出,他不但毫不在意,反而触动了他心中的感情。

    且说大象逢当率了两名手下奔出院子,他的体型虽是硕大无朋,但行动却甚是轻捷速快。

    他一向对这位狡谲多智的军师十分信服,是以这刻心中已打定会碰见敌人的主意。

    四下甚是岑寂,他踏出院门之后,静静的屹立好一会,两眼骨碌碌地转动,打量周围的情景。

    但觉毫无异状,当下提高声音吩咐道:“刘唐,你一直走出广场瞧瞧,若无可疑的形迹,便回去安歇。金武,你在这三个院落的四周巡视,等刘唐回来会合也去安歇”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早就要困啦,但却不得不应应景,免得军师怪我懒惰贪睡。我就在那边廊下的秋海棠树后面坐一会,如若有事,可到那边叫醒我。”

    那刘康、金武二人带着笑声答应了,还陪着这个巨大的人走到长廊,等他隐没在树后黑影中,这才并肩缓缓走去。

    他们穿过院门,刘康笑道:“老金,咱们赌一赌如何?”

    金武道:“好,我出五两银子押他老人家已在打呼。”

    刘唐道:“刚刚相反,我说他这一回不会发出鼻鼾声,五两的注码不多不少,正合我意。”

    金武道:“那就一言为定,你到外面瞧瞧,我四下巡查,我绝不经过他那儿,咱们就在这儿碰面,才一同去听听他打呼噜了没有。”

    刘唐道:“就是这样吧,你这回定必输给我了,因为他老人家无不怕地不怕,就怕咱们军师爷。所以他虽然偷个懒,心中总是有点嘀咕,不敢放心睡熟。”

    金武道:“咱们等着瞧吧,他老人家熬了一整天,全没合过眼,不睡得死死的才怪呢!”

    他们各执一词,倒也各有道理。在暗中偷听的乡老伯觉得很有趣,决意要瞧瞧哪一个得胜。当下选定跟踪着巡查四周的金武,以便看个水落石出。

    当姜石公嘱咐逢当出去查看之时,这些对话都被乡老伯听去。因此,逢当一出院门,广场东面角落的三条人影,突然被一颗自空而降的石子惊动,霎时都隐藏起来,整片广场上全无人影。

    这一片广场由卓辽、阿闪和柳儿三人负责淋灌药水,其余吕杰、束大名、柳昭等都分别负责其他地方,希望分头下手,很快的办完这件重大的任务。要知这地底的火药数量甚多,断断无法全部掘出,所以只好用这特制药水灌淋。但此法有利有弊,有利的是淋灌之法省时省力,可望不致被敌人发觉。弊处是淋灌之后,须有两三个时辰之久,才能保证生效,如若在淋灌前后被敌人发觉,猛然发动,仍然能够爆炸。

    正因如此,蓝峦才会出动所有的人力,准备万一被敌人发觉,便加以截杀,一方面毁去火炮,希望还能挽回浩劫。

    前文也曾提过,火炮易毁,难办的是姜石公蓄养了几十个敢死队员,这些人个个带着火药,当命令下来之时,他们从四方八面冲出去,这倒是十分难以阻截的。何况双方激战一起,四下惊动来观之人甚多,使得场面混乱,对一元教方面自然大是有利。

    蓝峦曾经考虑过利用四大护法之一的左昆,要他守在广场,到了万一有些敢死队冲出包围网之时,左昆即可上前喝令他们站住,并且禁止他们施放火器。但左昆却告诉蓝峦说,姜石公的三十六铁卫只听姜石公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们。因此,蓝峦只好放弃此计,全力布置一个拦截网。

    卓辽等三人得到讯号躲起来之后,隔了好久,那刘唐才悄然踅出来。

    他很机警地先闪在黑暗之处,四下查看过,才敢移动。但他走遍了整个广场,都没发现什么。

    于是他转身回去,阿闪提起一个陶瓮,跃上墙头。身边风声飒然连响,卓辽和柳儿也都提着一个瓮跃了上来。

    他们已窥见刘唐回去,所以才敢现身。柳儿最先跃落广场,继续在她负责的区域灌淋药水。阿闪随手也跟着这么做,只有卓辽跃落广场之后,屹立不动,沉吟忖想。

    阿闪双眉一皱,走过来低声道:“喂,你快点动手呀,现在是要你出力办事,不是教你当大少爷。”

    卓辽没有计较她的嘲讽,沉吟道:“奇怪,即使是我,亦不会如此粗心大意的。”

    阿闪道:“你说什么?敌人不是回去了么?假如后面还有人出来,我们的警哨早就发出暗讯,要我们暂时藏匿着不要出来了。”

    卓辽道:“我也晓得这一点,又深知咱们的警哨个个都是当今一流高手,耳目极灵,大可以放心信任,所以才觉得古怪难测。”

    阿闪道:“别庸人自扰了,动手吧,时间无多啦!”

    原来他们这一件任务已由蓝峦等人精密计算过,都有时间限制,所以他们决不能浪费分秒的时间。

    卓辽道:“好,咱们动手”他怀疑地摇摇头,继续工作。

    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已到了广场边缘,他只须跃过围墙,就可以把广场的一切,摄入眼中。

    这人正是一元教七兽高手之一的大象逢当。他的外表虽是鲁钝愚笨,其实却十分狡诈,正如他的外型好像很迟钝,事实上却敏捷无比,反应极快。

    他的手下之中,有好几个都是老搭挡。因此,当他一使诈语,假说要偷懒睡觉之时,刘、金二人便立刻接上腔,帮他圆谎,刘、金二人已明白他们的头儿是使用障眼法,把敌人的注意力部移到他们身上,以便他暗暗行动,摆脱敌人的监视和盯梢。

    还有一件须得表明白,那就是在那茂密的秋海棠后面,他们一元教已暗暗挖了一个矮门,再由巧妙手法装好,除非是小心察看,否则定难瞧出。像这一类的暗门一共有七八个之多,都是在某些隐秘之处,外表上全然瞧不出来。姜石公弄了这一手,并非预料到今晚让逢当使用,而是深知此举定会有使敌人意想不到的妙用,所以事先弄了七八处。

    逢当今晚便是利用其中之一,他最擅长利用自己的体型,所以诈语之中说是贪懒困上一觉,假如真有敌人窥伺在侧,定会相信。

    他极信服姜石公的推测,所以知道如不出奇制胜,未必就查得出真相。乡老伯也不是简单之人,可是一则他一直盯着逢当,见他并没有跟手下说一两句私话的机会,便想不到这话会是诈语。二则他们仍然有人遥遥监视那条走廊,假如逢当离开,定会被别人发现。所以他才放心地跟踪金武,等着看戏。

    殊不知大象逢当已施展手脚,移开砖块,钻了过去。隔壁乃是另一个院落。逢当悄悄从另一道门户出去,一路翻越墙头屋顶,略略兜个圈子迫近广场,免得在通道上被敌方岗哨发现。

    这一着果然妙极,乡老伯这一边的人全然不知道逢当已经脱出他们监视,追到广场边缘。

    房间内的姜石公计算着时间,突然间起身,拍两下手掌,他低低发出命令道:“传令准备发炮。”话声甚低,连曹开庭都没有听清楚。

    两名手下迅即出去,姜石公又击掌召来两人,传令他们去通知三十六铁卫准备行动。

    这时唯一能潜匿近处,不虞姜石公发现的乡老伯业已走开。其他的人都散布在这三座院落的四周,全然不知道姜石公发出这些命令。

    他的手下人领命出去之后,老练的曹开庭也不禁变了颜色,道:“军师说的是什么火炮?”

    姜石公沉声道:“就是红衣火炮,我费了不知多少气力心机才运得来。”他一面说话,一面用食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在另一只手上。这是他计算时间的方法,可以毫厘不差。

    他接着便道:“孩儿们应当准备停当了,现在但等逢当有消息送回来,我发出命令,这小星坞登时天翻地履,咱们趁机诛杀敌人,一个不留。”

    曹开庭想起那无量的火药,一旦爆炸,岂同小可?不由得大感紧张,自己觉出热汗顺着背脊骨直淌流下来。他深深吸一口气,道:“军师可曾考虑到对头方面那位乡老伯?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只怕咱们无法趁机取他性命。”

    姜石公冷冷道:“他一定活不了,因为假如蓝峦方面正在动那些火药,这个老儿必定有份。”

    曹开庭道:“但愿如此。”

    姜石公不悦地哼一声,道:“你要知道,假如关大坚泄露了本教大计,蓝峦面对如此沉重的责任,定必无法担承,因此不能不找到乡老伯。本来那老儿亦未必就会理会他,可是一听此事如此巨大,他便不能不帮助蓝峦了。”

    曹开庭越听越觉得不妥,因为乡老伯既然一定帮助蓝峦,岂不是对本教更为不利?

    姜石公好像看透他的心思,又道:“要知那老儿如不帮助蓝峦,就未必能炸死他。正因他帮助蓝峦,势必出手帮他除去火药,这么一来,咱们一旦发动,他们都在死区之内,决无幸免之理,你现在明白了没有广营开庭忙道:“属下明白啦,只是万一乡老伯不在死区之内,本教的伤亡可就无法估测了。”

    姜石公怒道:“决没有万一的事发生,你今晚怎么啦?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曹开庭不敢再说,但背上的热汗,仍然流个不停。

    姜石公泛起狞笑,心想:“只要一旦发动爆炸,本教自兹成为天下公敌,你们有些人纵想动摇变节,也已经办不到啦!而且此举可以迫使教主出头,一元教从此不再暗中行事,嘿嘿,一元教的威名固然蒸蒸日上,得以慑服天下武林,但最重要的是不出三年,副教主甄红袖将变成我的禁脔了。”

    曹开庭自然想不到姜石公脑海中还有这么多的古怪,更不知这中间尚潜蕴得有一个有关本教的绝大阴谋,他只是担心没有炸死乡老伯,以致丧生在他手中。

    要知曹开庭也是江湖中大大著名,心黑手辣的杀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是他目下已深悉乡老伯乃是当今宇内第一高手。若然碰上敌对的话,简直全无还击的机会,这等敌人,叫他如何能够不怕?若果把乡老伯换一个人,例如高明如蓝峦、曹开庭,他亦明知很难有取胜之望,仍然可以不必畏惧。这关键便在于乡老伯没有一拼的机会,但对蓝峦却还可以出手争锋,尚有舍命一拼的机会。

    姜石公侧耳倾听外面的声响,口中说道:“逢当已奉我风令,假如发现敌踪,查明果然在动地下的火药,他就用本教特制的铜哨发出警讯,免去赶回报讯这一道手续,这样敌人就减少一个拦截住他的机会了。”

    他的确是老谋深算之极,每一步都填密推算过,务求减少任何失败的机会。当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大象逢当果然取出铜哨,含在口中,然后迅即跃上墙头,放眼四望。

    逢当的眼光自左方开始,沿着广场扫射一匝,最后才扫到卓辽他们工作的地区。虽说是绕场一匝地扫视,但目光可不比走路,自然较之迅快无数倍,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目光就到达了那一区。

    他目光到处,仿佛见到人影一闪即逝。当下心头一震,付道:“果然有点问题,不过还不能确定,须得再探视明白,方能发出警讯。”

    当然他全然不晓得事情竟然那么凑巧,所谓凑巧便是假如他一跃上墙顶,立刻向右方望去,定可瞧得明明白白有三道人影先后跃过围墙。正因他从左方开始,所以才仅仅见到一道影子,亦不十分真切。

    他已曾奉令须得查明敌人乃是动地下的火药,方许发警讯,是以他不敢冒失,定要过去查明才行。再者他亦不知道有火炮之事,如若晓得,他可就未必敢发出警讯。因为他素知军师爷心黑手辣,是个不折不扣但求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立刻下令放炮。

    若然放炮,他逢当便难逃炸为飞灰之劫了。

    这也正是姜石公为何不肯向手下泄露火炮一事的原因了。姜石公十分了解人性,情知此举若被部属得知,则他们之中定有动摇变节之事发生。

    这许多事说起来好像很繁琐很麻烦,但一个大阴谋家定须顾及这许多细微之处,才能顺利推行计划。因为若有一个部分发生变化,便会影响到整个大计划。

    且说逢当屹立墙头,凝神再细细扫视全场一匝,这才跃落地上,但却不是落在墙外。

    他的身形仍被围墙隔住,广场上的人可瞧不见他,他也瞧不见广场。他静静地靠墙而立,耳目并用,以免被敌人突然偷袭。

    过了半晌,他还是不言不动。他正在施展一种极狡猾的诡计,使敌人以为他查看过之后,全无所得而回返。因此,敌人便可能再度出动。

    事实上,这刻卓辽那边恰恰被他算中,阿闪低语道:“那个大家伙回去啦,我们再不动手,就要超过期限方能交差了。”

    卓辽摇摇头,道:“再等一会。”

    阿闪呶嘴道:“有什么好等的?”

    卓辽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女孩子头脑太简单了,碰上狡猾一点的人非吃亏不可。当下温和地道:“姑娘难道忘了刚才的事么?我说一定还有敌人再出来查看,但你却不肯相信,好不容易才被我说动,离开此地。但已耽误了一点点,以致被敌人瞥见了身影。”

    阿闪顿时感到服气,没有说话。他们一直趴在墙头,向刚才逢当出现之处望去,柳儿则负责查看后面,免得被敌人从背后绕到。

    卓辽又细声道:“那个大家伙在江湖上声名甚著,姓逢名当。外型虽是粗笨,其实却是很工心计之人。假如不是他的话,在下早就出去继续工作了。”

    阿闪赌气不响,心想等会若然全无变故,我不大大的讽刺你一番才怪呢!

    又过了一阵,卓辽也渐觉自己可能是太过多疑,心想我心中再数十下,假如还无人影出现,我就出去继续工作,免得过了期限。

    他在心中默默地数着,很快就数了十下,正要开口,突然阿闪用手肘碰他一下,原来那边墙顶竟出现了逢当的身影。

    她低低道:“你真行,这该死的大个子竟没有走开。”

    墙头上的逢当眼见全无动静,便先把铜哨收回,跃落广场。他沿着围墙走去,一路都用阴影掩蔽着自己,不久,已走到卓辽他们那边,只见他墓地跃过围墙,落在墙那边的露天院落中。

    他的举动事先全无预兆,假使围墙内有人潜匿,定必想不到他跃过来而败露了行迹。

    伏匿在另一处屋脊后的卓辽、阿闲和柳儿三人,见他使出这一手,不由得都在心中骂一声:“好狡猾的贼人。”

    阿闪对卓辽的机智更加敬佩,原来当那大象逢当沿着高墙走动之时,卓辽便要他们撤退,一同躲藏在屋脊之后。其时阿闪还嫌他小题大做,故作紧张。直到现在眼见逢当果然跃过高墙查看,这才大大佩服那卓辽真有先见之明。

    逢当四下查看过,并无敌踪,方始当真放心,跃出广场,一径回去复命。

    乡老伯一直跟踪着金武,但见他小心翼翼地在这紧贴着的三座大院落外面巡查,他的行动甚是缓慢,每一个地方都瞧上老半天。

    最后,他回到走廊上和刘康会合,双方比一比手势,便一直奔回他们所居的院落。经过大象逢当潜匿的地方时,竟不停步,似是忘记了早先打赌之言。

    乡老伯觉得奇怪万分,用心查听一下,方知树后杳无人迹。于是转身找到监视这一边的朱机伯,向他询问逢当几时离开的。

    朱机伯讶道:“没有看见他离开,您老已查出他不在树丛后面了么?”

    乡老伯沉吟道:“奇怪,他已不在那儿。我往高处守望,你去树后查看一下。”

    朱机伯片刻便自回返,失色道:“树后的砖墙有个洞穴,逢当竟是钻过邻院,避开了咱们目光。这刻不知己曾发现了咱们的行动不曾?”

    乡老伯迅即潜入姜石公那座院落,但见姜、曹二人都聚精会神地等候讯息。他心头大震,忖道:“我要不要冲入去把他们立时杀死?”

    正在寻思,一种细微的声响惊动了他。不久,大象逢当匆匆进来,向姜石公摇头道:

    “广场上毫无可疑迹象,属下先用诈语,如此这般的说,接着又使用金蝉脱壳之计,悄悄掩出广场。”

    姜石公道:“你为何去了这么久?”

    逢当道:“属下因为好像瞥见人影一闪,心有所疑,便用种种手法查个水落石出,及至确知乃是眼花瞧错,方敢返回向军师复命。”

    姜石公道:“做得很好,照你如此小心行事,本军师大可放心,相信敌人方面全无行动了。”

    在外面窃听的乡老伯这刻才放了心,暗中叫声惭愧,忖道:“假如不是卓辽机智过人,早就被这些狡猾的狐狸们查出我们的图谋了,若然因此而惹起大爆炸,则这个责任完全得由我担承了。”

    想到这一点,顿时增添了几分重视敌人之心。姜石公随即命人传令,把火炮收起,又着他手下的敢死队解散休息,等明天出动。

    卓辽等几组人总算顺利地完成任务,整个小星坞平静如常,数千人俱都沉酣梦乡之中。

    谁也不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正有两个大集团在激烈地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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