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谊,征召他回京城长安。买谊到了,进入朝廷求见,汉文帝正在承受神灵的降福,坐在宣室裹接见买谊。汉文帝因对鬼神之事有所感触,就向买谊询问鬼神的原本。买谊详细讲述其中的道理。一直谈到深夜,汉文帝听得不觉移坐到席的前端。谈论完了,汉文帝说:“我很久没看到买生了,自以为超过他了,今天看来,还比不上他啊。”于是任命贾谊作梁怀王的太傅。梁怀王,是汉文帝的小儿子,很受宠爱,又喜欢读书,所以叫贾谊作他的老师,他多次向贾谊请教成败得失。

    这一时期,匈奴强盛,常常侵犯汉朝边疆。汉朝刚刚建立,法规制度粗疏而不严明。诸侯王超越本身的权力范围,占据的土地超过古代制度的规定,淮南王、济北王都因为谋反而被诛灭。贾谊多次上疏陈述政事,他的意见大多是想改变和建立新制度,其大意是:

    我私下考虑了当前的国家形势,认为可以为之痛哭的有一件,可以为之流涕的有二件,可以为之长叹的有六件,至于其他违背事理而伤害正道的,难以分条列举。向陛下进言的人都说国家已经安宁已经治理好了,我独自认为国家远未治理好。说国家安定并治理好的人,不是愚蠢就是阿谀奉承,都不是从事实出发知道治乱的根本的人。这如同把火种放在柴堆下而自己睡到上面,柴堆没有被点燃,就说很平安,当前国家的形势,跟这种情况有什么两样呢!本与末被颠倒了,前后的堤防被破坏了,国家制度混乱,并不是很有纲纪,怎么可以说治理好了呢。陛下为何不让我在您面前获得机会,来深入细致地陈述国家政治修明、社会安定的策略,试让您来仔细选择。

    打猎这种娱乐,与掌握国家安危的关键哪一个紧要?如果认为去治理国家就要伤脑筋,苦身体,缺少钟鼓的娱乐,这是不对的。娱乐与现在一样,再加上诸侯遵守法纪,国家没有战乱,民众得到安定,匈奴表示臣服,边远地区的人归顺朝廷,百姓简朴无华,纠纷诉讼逐步消失。治国的大计掌握了,就能使天下顺治,社会气象清平和谐,都很合理,活在世上就做贤明的帝王,去世了则做明神,美好的名誉,流传千古。周礼上说,作为开国的君主要有功,做为继业的君主要有德,使陛下您的帝业功德,上与高祖刘邦相配,并和汉朝统治一起流芳百世。建立永久安定的局势,成就长久统治的基业,以此继承祖业,奉养六亲,这是最孝的了;以此造福天下,养育万物,这是最仁的了;确立准则,颁布纲纪,轻重缓急处理得宜,而后可以成为万世的法式,即使有愚笨不成器的后代,还能承受祖业得到安定,这是最英明的了。靠陛下这样的英明通达,衹要让稍许懂得治国道理的人在下面辅佐,做到这样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办法可以原原本本摆在您的前面,希望不要忽视。我谨慎地考察自然和社会,用历史加以验证,研究当前必须解决的事情,日夜思念这套治国安邦的办法已经很成熟了。即使禹、舜再生,为陛下计谋,也不会改变这个办法。

    诸侯王国的力量强大丫,必然会造成与朝廷互相猜疑对立的局势,民众因此屡次遭受灾祸,朝廷也常为此而忧虑,这实在不是安定朝廷、保全民众的办法。如今有你的亲弟图谋在束部地区称帝,亲兄的儿子也向西面进攻朝廷,同时,吴王谋反的事又报上来了。陛下正当壮年,行事合乎道义,没有过错,对诸侯王的恩泽又不断增加,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最大的诸侯,权力比他们还要强大十倍呢!

    然而,天下还稍微安定,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那些大诸侯国的国王还未成年,朝廷派去的太傅、丞相正掌握着王国的大权。几年以后,诸侯王大都加冠成人,精力旺盛,朝廷委派的太傅、丞相则不得不称病免官,那些诸侯王就会把丞尉以上的官员,都安插上自己的亲信,像这样,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淮南王、济北王有什么不同呢!到了那时,要想使国家长治久安,即使唐尧虞舜也是办不到的。

    黄帝说:“太阳正中时一定要晒东西,拿着刀子就要赶快去切割东西。”现在按照这个道理去做,使国家巩固,民众安全,是很容易的。假如不趁早采取措施,就会伤害骨肉之情,以致要杀他们的头,这难道和秦朝末年还有什么不同吗?现在您凭着天子的权位,趁着当今的有利时机,靠着上天的保佑,还对转危为安、改乱为治的措施有顾虑;假如陛下处于当年齐恒公的地位,还能联合诸侯恢复天下的秩序吗?我知道陛下一定不能这样做。假如国家的形势还像从前那样,淮阴侯韩信还统治楚国,黥布统治淮南,彭越统治梁国,韩王信统治韩国,张敖统治赵国,贯高做赵国的相,卢绾统治燕国,陈稀还在代国,假如这六七人都还活着,而这时陛下即天子位,自己能觉得安全吗?我有理由认为是不能的。那时,天下混乱,高皇帝和这些人一同起兵,起初并没有亲族的势力可以依靠。这些人中的幸运者才做了中涓,差一点的衹当舍人,他们的才能比高皇帝差得很远。高皇帝凭着他的圣明威武登上了天子之位,把肥沃的土地分封给这些人做诸侯王,多的有一百多座城池,少的也有三、四十个县,恩德是极深厚的了。可是在以后的十年当中,反叛的事件发生了九起。陛下与这些人的关系,并不是亲自同他们较量过才使他们甘心臣服的,也不是亲自封他们当诸侯王的。在这种情况下,高皇帝也不能得到一年的安宁,所以我知道陛下也是不能得到安宁的。然而,还有一个可以推托的藉口,说与他们的关系疏远,那就让我说说那些关系亲近的同姓王吧。假如悼惠王还在齐国称王,元王还在楚国称王,中子在趟国称王,幽王在淮阳称王,共王在梁国称王,灵王在燕国称王,厉王在淮南称王,假如这六七位贵人都还健在,这时陛下即位为天子,能把国家治理好吗?我又知道陛下是不能的。这些同姓诸侯王,虽然名义上是臣子,实际上都认为自己和皇帝是一般的兄弟关系,他们没有一个不想采用皇帝的礼仪制度让自己做皇帝的。他们擅自封爵,赦免死罪的人,甚至有人乘坐皇帝专用的黄绸车盖的车,汉朝的法令在那裹不能推行。即使能推行,对于图谋不轨如厉王那样的人,命令他都不肯听从,召见他又怎么会来呢?侥幸来了,法律又怎么能施加到他的身上去呢?如果制裁了一个亲戚,天下的诸侯王就会瞪着眼起来反抗。陛下的臣子当中虽然有冯敬那样勇敢的人,但刚要开口告发诸侯王,刺客的匕首就已经刺进他的胸膛了。陛下虽然英明,但谁能辅佐您来一起治理这些诸侯王呢?所以说关系疏远的异姓王必然危害国家,关系亲近的同姓王也一定会反叛,这已经被事实证明了。那些自恃实力强大而反叛的异姓诸侯王,汉朝已经幸运地战胜他们了,可是并没有改变造成混乱的原因。同姓诸侯王又沿着这条老路发动叛乱,已经有征兆了,这种局势又完全和过去一样。灾祸的变化,还不知要演变到什么地方。像您这样英明的皇帝处在这种情况下,尚且不能使国家安宁,后世的人又将怎么办呢!

    屠牛坦一个早晨宰十二头牛,可是锋利的刀刃没有变钝,这是因为他拍击剥割的地方都在肌肉和骨头的缝隙之间。至于对付大腿骨的地方,不是用砍刀就是用斧头。仁义恩厚好比皂上的利刃,权势和法制好比皇卜的砍刀和斧子。如今诸侯王都像一些大腿骨,对他们不用砍刀斧子,而想用利刃去切割,我认为不是碰出缺口就是被折断。为什么不用仁义厚恩去对待淮南王、济北王呢?因为形势不允许了。

    我私下考察以前发生的事情,大都是势力强大的诸侯王先反叛。淮阴侯韩信称王于楚,势力最强,就最先反叛;韩王信依靠匈奴的势力,继续反叛;贯高依靠趟国的优越条件,又反叛;陈稀军队精悍,又反叛;彭越利用梁国的力量,又反叛;黥布依靠淮南的力量,又反叛;卢绾势力最弱,最后一个反叛。长沙王的封地内人口才二万五千户,功劳小但保存得最完善,势力弱而对朝廷最忠诚,这不是由于性格独特与其他诸侯王不同,而是形势使他这样的。如果从前把樊啥、郦商、周勃、灌婴等人封为占据几十个城池的诸侯王,即使现在他们的势力已经削弱了,也是不可以的。如果让韩信、彭越这些人衹居于彻侯地位,即使现在还存在,也是可以的。既然这样,治理国家的大计就可以知道了。要想使诸侯王都忠心归附朝廷,那么最好让他们像长沙王那样地小力弱;要想使臣子不至于被剁成肉酱,那么最好让他们像樊啥、郦商等人那样衹封侯不封王;要想使国家长治久安,最好多多建立诸侯小国,缩小他们的势力。势力小了,就容易用法令来调遣他们;封国小了,就不会有谋反的邪心。倘使全国的形势如同身体指挥胳膊,胳膊指挥手指一样,没有不服从的。诸侯王不敢抱有二心,就像车轮的辐条聚集向车轴那样,都听命于皇帝。即使平民百姓也会感到国家安定,因此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英明。分割土地,定下制度,使齐、趟、楚等几个大诸侯国分成若干小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的子孙,都按长幼次序承受祖先的一份封地,一直到分完为止。至于燕、梁等其他诸侯国也都这样做。那些封地多子孙少的诸侯国也划分成若干小国,可以暂时空着王位,等他们有了子孙,全部让他们去做诸侯国君。对于诸侯王的土地被大量削减而收归朝廷的,就迁移他的封地和封他的子孙到其他地方去,按原来的土地数还给他。一寸土地,一个百姓,皇帝都不想占有他们的,实在是为了国家的安定罢了。因此,天下之人都知道陛下的廉洁了。分割土地的制度一确定,宗室子孙没有谁会担心做不到王,诸侯王没有背叛之心,皇上也就没有讨伐的念头,因此,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仁爱了。法制建立而没有人触犯,政令推行而没有人违抗。像贯高、利几之类的阴谋不会发生,柴奇、开章那样的诡计也不会出现,百姓都趋向善良,大臣都表示顺从,因此,天下人都知道皇上的正义了。这样,即使让幼儿当皇帝,国家也是安宁的;即使立遣腹子为皇帝,让臣下朝拜先帝遣留下来的衣物,天下也不会混乱。这样,当代能大治,后代也会称颂陛下的圣明。实行这一措施,就能建树这样五项功业,陛下还顾虑什么而迟迟不这样做呢?

    目前,天下的形势好像一个人正患着脚肿病一样。一条小腿肿得差不多跟腰一样粗,一个脚趾头肿得差不多像大腿一样粗。平时不能屈伸,一两个脚趾抽动,全身都感到疼痛难忍。如果现在不及时治疗,必然成为难治之症,以后即使有扁鹊也无能为力了。况且患的不仅仅是脚肿病,而且还苦于脚掌扭折。元王的儿子是陛下的堂弟;现在当楚王的是陛下堂弟的儿子。惠王的儿子是陛下亲哥哥的儿子,现在做齐王的是陛下哥哥的孙子。现在,陛下近亲当中有的还没有封地来保持天下的安定局面,而疏远的人有的执掌着大权来威胁皇上。所以,我说不但患脚肿病,同时还苦于脚掌扭折。可以为之痛哭的,就是这种病啊。

    现在,天下的形势正好上下颠倒。天子是天下的头,为什么呢?因为在上面。蛮夷是天下的脚,为什么呢?因为在下面。现在匈奴对汉朝肆意侮辱,侵扰掠夺,不敬到了极点,成为天下的祸害,没有止境,而汉王朝每年却还向它赠送大量的金钱、丝绵和各种彩色的丝织品。匈奴对汉朝发号施令,掌的是皇上的权柄;皇上向匈奴纳贡,行的是臣下的礼节。现在脚反而到上面,头反而在下面,如此颠倒,不能解救,还能说有治国的人才吗?不但上下颠倒而已,又像得了足病,还患了风病。足病衹是局部性的病,风病则是一大片地方疼痛。现在在西部边境上,即使爵位很高的人也不能轻易免除兵役,儿童以上的人都因为战备而得不到休息,哨兵日夜了望烽火不得安睡,将官都披戴着铛甲睡觉。所以我说这是一方得了病。这种病,医生能够治疗,但皇上没有让他治。可以为之流泪的,就是这件事啊。

    陛下怎能忍受以堂堂的皇帝的称号去作匈奴的诸侯,地位既卑下屈辱,又祸患无穷,长此下去,哪有穷尽?出谋献策的人都认为这样做是对的,这实在让人不可理解,这些人简直无能到了极点。我私下估计匈奴的人口衹不过是汉朝的一个大县,以这么大的天下,而受困于衹相当于一县人口的匈奴,我真为执政的大臣们羞愧。陛下为什么不任命我为属国之官去掌管匈奴呢?实行我的计策,必定可以捉住单于,掌握他的生死命运,制服中行说而鞭打他的脊背,使整个匈奴都听从陛下的命令。现在不去打击凶猛的敌人而去打野猪,不捕捉叛臣而去捕捉兔子,贪图娱乐而不考虑解除国家的大祸患,这不是使天下安定的做法啊。皇上的恩德本来可以施行到很远的地方,而现在仅仅在数百里以内就行不通了。可以为之流泪的,就是这件事啊。

    现在民间贩卖奴婢的人,给奴婢穿上镶了花边的绣花衣和丝鞋,圈在木栅栏内,这些奴婢穿的都是古代皇后的服饰,而且皇后平时不穿,也衹是在祭祀时穿,而现在一般人却用来给婢妾穿了。用白色绉纱做面子,细薄熟绢做衬裹,又镶上花边,更漂亮的还绣上花纹,这是古代帝王的服饰,现在富商大买在宴会上招待客人时,却用来挂在墙壁上。古代这些服饰衹用来侍奉一帝一后,是节制、适宜的。现在一般人的屋壁挂上了皇帝的服饰,下贱的倡优也用皇后的服饰,这样天下财力不枯竭,恐怕是不会有的吧。况且皇帝自己穿的是黑色粗厚的丝织品,而富民的墙壁上披挂着华丽的刺绣;皇后用来镶衣领的花边,一般人的婢妾却用来镶在鞋口上,造就是我所讲的错乱的事。一百个人做衣,不能满足一人穿,要想使天下之人不受冻,怎么可能做到呢?一个人种地收获的粮食,十个人聚集起来吃它,要想使天下之人不挨饿,是不可能做到的。饥饿寒冷关系到人的身体,要想使他们不做奸邪的事,也是不可能的。国家的财力已经枯竭了,盗贼兴起衹是需要时间罢了。然而献计的人却说:“不变动为上策。”社会风气已经到了对长上极不尊敬的地步,简直是没有尊卑等级,简直是冒犯皇上,而献计的人却说: 不要去改变这种状况。”可以为之深深叹息的,就是这样的事啊。

    商君抛弃礼义,舍弃仁恩,一心一意变法圆强,他的变法主张推行了两年,秦朝的风俗渐渐衰败。所以秦朝人家庭富裕儿子成年了就分家,家庭贫寒儿子成年了就到女方家去成婚。借给父亲农具,就流露出恩赐的脸色;母亲取用一下畚箕和扫帚,立即遭到责骂。儿媳抱着孩子喂奶,与公公一同伸开腿坐着;婆媳之间一不高兴,就顶嘴吵架:他们宠爱儿子贪图利益,不同禽兽的地方没有多少了。然而商君顺应时势一心进取,还可以说是为了挫败六国,统一天下。功成名就了,最终不知道违背了廉耻羞愧的节操,违背了仁义的厚德。推行兼并的办法,成就了进取的事业,却败坏了天下。势力大的压倒势力小的,聪明的欺侮愚笨的,勇猛的威吓胆怯的,强壮的欺凌衰弱的,真是乱到了极点。因此大贤汉高祖刘邦出来扶持天下的危乱,声威震荡四海,恩德遍布天下。过去是秦朝的天下,如今转为汉朝的天下了。但是秦朝遗留下来的风俗习惯,还没有改变。当今社会上人们都竞相追求奢侈豪华,而上面又没有建立制度,这种抛弃礼义,槟弃廉耻的风气一天比一天厉害,可以说足每年每月都不一样了。衹注重追逐名利,而不顾行为的好坏,到了今天,严重的发展到杀害自己的父亲兄弟了。盗贼割取皇帝宗庙后室的门帘,拿起汉高祖、汉惠帝两庙的祭器,白天在大都城中抢夺官吏的钱财。作伪的人骗出近十万石粮食,征收六百多万钱财,乘坐官车周游郡国,这真是没有道义到了极点。而大臣衹把不上报公文和期会的中断当作大事。至于社会风俗的败坏,却安然处之不以为怪,无动于衷,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移风易俗,使天下人心归向正道,这些不是平庸的官吏所能做到的。平庸的官吏所能干的,衹在于写写公文,收收钱财,不懂得治国的根本。陛下您又不为此忧虑,我私下为陛下惋惜。

    确立君臣上下之间的等级关系,使父子之间有礼可遵,六亲之间有法度可循,这不是上天所为,而是人们设立的。人们设立的制度,不做的事不设立,不建立制度就维护不了人际关系,不维护制度就会破坏人际关系。管子说: “礼义廉耻是治国的四个纲,这四个纲不张,国家就要灭亡。”假使管子是个愚蠢的人那就罢了,假使管子是稍微知道治国的根本道理的,那么,怎能不为此寒心呢?秦朝舍弃四个纲而不张,所以君臣的等级关系错乱,六亲遭殃被杀,奸邪的人一同起来,万民叛离朝廷,一共十三年,而整个国家成为一片废墟。现今四个纲还没有齐备,所以奸人有机可乘,而人心疑惑不定。哪如在现在确定等级制度的原则,让君是君臣是臣,上下有差别,父子与六亲各得其所,奸人没有机会可乘,而群臣都讲忠信,皇上不疑惑!这样的法度一建立,世世代代得到安宁,而后代就有法可遵循了。假如等级制度的原则没有确定,就像渡江时没有缆绳和船桨一样,到中流遇到风波,必定要翻船。我认为可为之叹息的就是这样的事啊。

    夏朝统治天下,有十多代,而殷商承接它。殷商统治天下,有二十多代,而周朝承接它。周朝统治天下,有三十多代,而秦朝承接它。秦朝统治天下,两代就灭亡了。人的性情相差不是很远,为什么夏商周三代的君主政治清明统治长久,而秦朝没有德政暴虐残酷呢?这当中的原因可以知道。古代的帝王,太子刚生下来,就用礼来教养,让士人背着他,有关的官员整洁身心显示庄重,端正衣冠,到南郊祭天。过宫阙就下车马步行,过宗庙就俯着身小步快走,这是孝子之道。所以在婴孩时教育就已经进行了。过去,周成王还在襁褓之中,召公做太保,周公做太傅,太公做太师教育他。保,保护他的身体;傅,传授给他道德、行为的道理;师,教育训导:造就是三公的职责。于是又设三少,都是上大夫级别,叫少保、少傅、少师,这是同太子生活在一起的人。所以当太子刚懂事,三公、三少就给他讲明孝、仁、礼、义,并引导他去做,驱逐奸邪之人,不让太子见到不好的行为。由于这样,都选拔天下行为端正,讲求孝悌,见识广博,有道德学术的人护卫辅助他,让这些人跟太子居住一处,同出同入。所以太子刚生下来见到的是正事,听到的是正言,推行的是正道,左右前后都是品行端正的人。习惯于同品行端正的人相处,品行就不会不端正,如同生长在齐国不能不讲齐国话;习惯于同品行不端正的人相处,品行就不会端正,如同生长在楚国不能不讲楚国话。所以选择天子的嗜好,必须先使他接受教育,然后才能去试行。选择天子的爱好,必须先使他有了习惯,然后才能去做。孔子说: “小时养成的习惯好像是自然的天性。”等到太子稍稍长大,知道女色,就让他进入学校学习。学,就是朝廷裹的学馆。 学礼说:“帝入东学,懂得尊敬亲属,重视仁爱,于是亲、疏有了序别而恩德都能施加到了;帝入南学,懂得尊敬老年人,注重信义,于是长幼有了区别而民众互相不欺骗;帝入西学,懂得尊敬贤良,注重道德,于是圣贤聪明的人得到任用而有功之人不被遗漏;帝入北学,懂得尊敬有地位的人,崇尚爵禄,于是贵贱之分有了等级而卑下的人不超越自己的身份;帝入太学,从师请教治国的道理,回来练习并接受太傅的考核,太傅惩罚他不合标准的地方,而改正不足之处,于是,德行和智慧增长了,治国的办法也学到了。这五学在上面学成了,那么百官和平民在下面就会受感化而和睦相处了。”等到太子加冠成年,免去太保、太傅的管束,就有记载过失的官员,用减膳食的办法进行规劝的官员,还竖起旌旗招引人们进善言,在路旁竖起木牌记载过失,在官府门口设进谏时敲的鼓。瞽史用诗来规劝,乐工朗诵进谏的文章来规劝,大夫进献计谋,士传诵民间警语。智慧和学习一起增长,所以做事就能切合准则;教化和思想一起形成,所以行为合乎道理就像出自本性一样。夏商周三代之礼:春天的早上去祭曰,秋天的傍晚去祭月,以此表示敬重天地;春秋入学的时候,请国老上座,太子捧着肉酱亲自送给他,以此表示孝敬长老;乘车出行,速度快慢要适合车上的铃声,走路时,慢步要合乎采齐的节奏,快步要合乎肆夏的节拍,以此表明懂得礼节;对于禽兽,活的时候见过它,听见过它的叫声,死了以后就不吃它的肉,所以要远庖厨,以此加深恩惠,而且表明有仁爱之心。

    夏商周三代之所以统治长久,是因为他们辅助太子有这些办法。到了秦朝就不是这样。他们的社会风气本来就不是讲究谦让,他们崇尚的是揭发人家阴私;他们本来就不是讲究礼义,他们崇尚的是刑罚。使趟高辅助秦二世,教他的是刑戮之法,所练习的不是杀人割鼻子,就是减门三族。所以秦二世今天登上皇帝位而明天就杀人,把忠心进谏的话说成是诽谤,深远的计谋当成妖言,把杀人看作是割草一样。难道衹是秦二世的性恶吗?那是由于教育他的东西不合理的缘故。

    俗语说:“不熟悉做官的事,看看以前官吏做过的事。”又说: “前面的车颠覆了,后面的车作好戒备。”夏商周三代的统治之所以长久,看过去的事就可知道了;然而不能依从的,是不效法圣贤的聪明。秦朝之所以迅速灭亡,有痕迹留下可以看出;然而如果不避免,后面的车又将倾覆了。存与亡的变化,治与乱的关键,其要旨就在造裹了。天下的命运,决定于太子;太子治国能力的强弱,在于早期开导教育,与选拔辅助护卫太子的左右人。在思想还没有放开时就先开始教育,那么教化就容易成功;领悟治国道理和知识道义的要旨,则是教育的力量了。至于习惯的养成,则是左右的任务了。北方人和南方人,生下时声音相同,嗜好欲望也没有什么差异,等长大养成习惯了,他们之间的语言经过多次翻译也不能相通,行为习惯有到死也不能互相改变的,那是教育和习惯造成的结果。所以我说选好左右辅佐的人和进行早期教育是最重要的。教育得当而且左右的人品行端正,那么太子就正派丁,太子正派了,天下也就安定了。 尚书说:“天子一人有庆幸的事,亿万民众依赖他得好处。”这是当前急于办的事。

    大凡人的智慧,能见到的已经是这样,不能见到的也想这样。礼是用在禁止人们的行为将要发生之前,而法律是用在行为已经发生之后,所以法律的功能容易看到,而礼的功效却难知晓。假如庆赏用来劝善,刑罚用来惩恶,先工执掌这样的政权,会坚硬如同金石,推行这样的命令,会得到长久信从,掌握这种方法的人,像天地一样无私,难道还不使用吗?然而说礼之于礼,重要的是杜绝坏事在没有发生以前,而教育放在细微的地方,使老百姓一天天接近善良远离罪恶而自己不知道。孔子说: “审理诉讼,我同别人一样,一定要使诉讼事件消灭才好!”为国君谋划的人,不如先审定要选择和弃置的东西;取舍的标准定于朝廷,而安危的开始应验在社会上。平安不是一天能够平安的,危险也不是一天就危险了的,都是积蓄以后才逐渐发生的,不可不仔细考察。国君所积蓄的,在取舍方面。用礼义来治理国家的人,积蓄的是礼义;用刑罚来治理国家的,积蓄的是刑罚。刑罚多而老百姓就要埋怨反抗,礼义多而老百姓就会和睦相亲。所以国君希望老百姓从善的想法相同,而使老百姓行善的方法是不同的。有人教导他们德行,有人用法令来逼迫他们。用德行教导他们的,德行被推广而民众和气快乐;用法令来威逼他们的,法令到了极点而民众的风气哀怨。哀乐之感,便是祸福的应证。秦王想尊崇宗庙而安定子孙的想法,与商汤、周武王相同,然而商汤、周武王扩大了他们的德行,六七百年而不失败,秦王治理天下,十多年就大败了。这没有别的缘故,商汤、周武王确定取舍审慎而秦王确定取舍不审慎。天下,是重要的工具。现在人们把器物放在安稳的地方就安稳,放在危险的地方就危险。天下的情况与器物没有什么不同,在于天子怎么放置它。商汤周武王把天下放于仁、义、礼、乐的位置,而恩德广被四方,禽兽、草木茂盛,恩德加于蛮貊四夷,接连子孙几十代,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秦王把天下放在法令刑罚的位置,恩德一点没有,而埋怨仇恨遍布社会,平民百姓憎恨他如仇敌,祸害差一点临身,后来子孙诛死断绝,这是天下人都看到的。这不是很明显的效验吗!有人说:“听人说话,一定要看他的行动,这样他就不敢胡说八道了。”今天有人说礼义不如法令,教化不如刑罚,国君为何不援引商、周、秦朝的事来让他们看呢?

    国君的高贵譬如殿堂,群臣譬如台阶,百姓譬如地。所以台阶在九级以上,地基离地面远,那么殿堂就高;台阶没有级,离地面近,殿堂就低下。高的难以攀登,低的易于跨上,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古代圣王制定等级,朝廷有公、卿、大夫、士,地方封国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大小官吏,一直排到平民,等级分明,而天子的地位在最上面,所以他的尊贵是至高无上的。里巷流行的谚语说:“要投掷东西打老鼠却又顾忌损坏器物。”这是很好的比喻。因为老鼠距离器物近,人们尚且害怕损坏器物而不敢打,何况显贵之臣距主上太近了呢!用廉耻节礼治理君子,所以有赐死而没有杀戮侮辱。因此,脸上刺字割掉鼻子的罪行不加到大夫头上,因为他们离主上不远啊。礼规定不能计算拉国君坐的车的马的年龄,踢踩马的草料要受惩罚;看到国君的案桌拐杖就肃立,遇到国君的车马就去到低处,进入正门就小步快走;国君的宠臣即使有人有了过错,杀戮的罪行不加在他身上,这样做是为了尊敬国君。这是为了使皇上预先避开对他不尊敬的事情,而用礼貌来鼓励大臣保持节操。今天自王侯三公这些贵人起,都是天子所要敬重以礼相待的人,就是古代的天子称作伯父、伯舅的人,而对他们与民众同样施用各种刑罚,那么殿堂不是失去台阶了吗?被杀戮侮辱的人不是太迫近天子吗?廉耻不被推行,大臣岂不就会掌握过重的权力,大官不就会有囚徒的无耻之心了吗?望夷宫这件事,秦二世被判处重刑,这是投鼠而不忌器造成的。

    我听说,鞋子即使很新也不能放到枕头上,帽子即使破旧也不能用来垫鞋。曾经处在被尊宠地位的人,天子对他以礼相待,官吏民众曾对他表示过敬畏。今天有了过错,皇帝下令废黜爵位可以,罢除官职可以,赐他死可以,灭了他的家族可以;至于把他捆绑起来,牵着押送给司寇,编在徒官的管辖之下,让司寇小吏咒骂和鞭打他,这恐怕是不能让一般民众看到的吧!卑贱的人熟知被尊宠的人一旦有了过错,我也可以同样对待他,遣不是教习天下的办法,也不符合尊尊贵贵的教化。天子曾经敬重过,民众曾经尊崇过,让他死了就死了,卑贱人怎么可以这样折磨侮辱他呢!

    豫让事奉中行氏之君,在智伯攻灭中行氏之后,转而事奉智伯。等到趟襄子灭掉智伯,豫让就毁坏容貌,吞炭使声音嘶哑,一定要报复赵襄子,为智伯报仇,但多次没有成功。有人问豫子,豫子回答说: “中行氏像对一般人那样对待我,我也像一般人那样事奉他;智伯像国士一样待我,我就像国士一样报答他。”所以同一个豫让,起初背叛自己的主人去事奉他的仇敌,行为像猪狗,后来又持节尽忠,行为像烈士,这是主上使他这样的。所以国君对待他的大臣如同对待犬马,他们就甘愿做犬马。如果对待他们如同对待犯人,他们就甘愿做犯人。顽固愚笨无耻,胸无大志没有节操,没有廉耻之心,并且不自爱,马马虎虎就可以了,所以他们见利便向往,见利便争夺。遇到主上失利,就乘机篡权;遇到主上有了患难,就衹顾自己苟且偷生,袖手旁观;有利于自己的,就欺诈出卖主人而从中谋利。这样对主上有什么好处呢?群臣众多,而主上衹有一人,主上委托的财器职业等权力都集中在群臣之手。全都无耻,全都胡作非为,主上就最担心了。所以古人说: “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这样做是为了勉励宠臣守节。古代有大臣因为不廉洁之罪要被废黜的,不说不廉洁,说“篮簋不整洁”;因为淫乱肮脏男女无别的,不说肮脏,说“帷薄不修”;因为软弱无能不能胜任官职的,不说软弱无能,说“下官不职”所以对有地位的大臣定罪时,不仅不以斥责的口吻正面宣布他的罪行,还迁就地为他隐讳。所以那些处于应被大声谴责呵斥的地位的人,听到谴责呵斥就穿上丧服,盘水加剑,到请罪的房间去请罪,皇上不叫人捆绑起来牵着走。犯有中等罪行的人,听到命令便白毁容仪认罪,皇上不使人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犯有大罪的人,听到命令便朝北跪拜认罪,跪下自杀,皇上不派人揪住他的头发往下按把他处死,说:“你大夫是自己有罪啊!我待你是有礼的。”对待他有礼,所以群臣自爱;以廉耻待人,所以人们就注重节操和德行。皇上设立廉耻礼义来对待他的臣子,而臣子不以节操和德行报答他的主上,那他就不是人啊。所以教化成、风俗定,那么作为臣子的人,就会想到主上便忘了自己,想到国家便忘了自己的家庭,想到公事便忘了私事,见利不随便谋取,见害不苟且逃避,衹按照道义办事。皇上施行教化,所以父兄之臣忠诚于祖业而死,制定和推行法度的大臣忠诚于国家而死,辅助保护君主的大臣忠诚于君主而死,守边御敌的大臣忠诚于城郭疆界而死。所以说圣人拥有金城,就是用金城这样的物来比喻众臣的这种意志的。他尚且为我而死,所以我必须与他共生死;他尚且为我而亡,所以我必须与他共存亡;他将为我去冒危险,所以我必须与他一起平安。顾全德行而忘记利益,守住节操而主持正义,所以可以托付给他不加约束的大权,可以寄养未成年而父已死的皇帝。这是勉励廉耻推行礼义所应该达到的,主上何必要失去这些呢!这些事不做,反而长久地顾及不该做的事,所以我说可以为之叹息的就是这些事啊。

    这时丞相绛侯周勃免职回到封国,有人告发周勃谋反,把周勃捆绑押解到长安下狱治罪,结果没有反事,又恢复了他的爵位,所以买谊用周勃的事来规劝汉文帝处罚大臣要慎重。汉文帝深深地接受了他的意见,对待臣下有了分寸。这以后大臣犯了罪,都自杀,没有处以死刑的。到了漠武帝时,从宁成开始,才逐渐有大臣犯罪入狱的。

    起初,汉文帝以代王的身份即皇帝位。后来把代国分为两国,立皇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小儿子刘胜为梁王。后来又调代王刘武为淮阳王,而太原王刘参做代王,得到原先代王的全部封地。过了几年,梁王刘胜死了,没有儿子。贾谊又上疏说:陛下如果不订立制度,如今的形势,祇不过是一二世罢了,诸侯王国尚且没有管束,势力建起并逐步强大,汉王朝的法令就得不到推行了。陛下用来保持自己和皇太子所依赖的,衹不过是淮阳和代两国罢了。代国北面靠近匈奴,与强敌为邻,能够保全自己就差不多了。而淮阳同大诸侯相比,仅仅如同小小的黑痣长在脸上,衹适合被大国所吞食,而不足以抵御大国。现在制度在于陛下制定,编制诸侯国而让自己的儿子适合作大国的食饵,难道可以说是工于心计吗!主上行为与平民百姓不同。平民百姓,注重小德行,讲究小廉洁,以此托付于乡里,主上注重的是统一天下,安定社会。高皇帝瓜分天下给有功之臣做诸侯王,反对的人如同猬毛一样起来,认为不可以,所以除去不义的诸侯而空着他的国家。选择良辰吉曰,在洛阳上束门外立他的几个儿子,全都做了诸侯王,这样天下安定了。所以干大事的人,不被小的行动所牵累,最后成就大功业。现在淮南这个诸侯国跨越的土地,远的有达到几千里的,超过梁和淮阳两个诸侯, 而作为县属汉王朝统辖。淮南的官吏和老百姓因为徭役往来长安的人,拿出全部家财添补衣服,但半路上衣服就破了,钱大多用在这项费用的开支上,他们苦于隶属于汉而非常想得一个诸侯王,逃跑而归附于诸侯的已经不少了。这种形势不能让它长久。我有一个愚笨的计谋,希望拿出淮南之地加给淮阳,而在立了梁王以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县和束郡加给梁国;不行的话,可调代王建都睢阳。梁国的土地从新郭起向北靠近黄河,淮阳取陈国以南土地接着长江,这样,大诸侯国有野心的,也会吓破胆而不敢图谋。梁国足以防御齐国、趟国,淮阳足以抵挡吴国、楚国。陛下可高枕而卧,没有崤山以东的忧患了,这是两代人的利益啊。当今国家安定,正好遇上诸侯都年少,几年以后,陛下将看到危机了。秦朝et夜苦心积虑消除六国的祸患,现在陛下以权力控制天下,衹用面颊表情示意人,想要达到的就能如意,如果陛下高拱两手酿成六国的祸患,就难以说聪明不聪明。苟全自身没有滋事,蓄留祸乱,仔细看看而不决定,万年之后,传给老母弱子,将使他们不得安宁,不可以说是仁爱。我听说圣主要说话时,先问臣子而不自己先说。因此使臣子们能够尽表愚忠。希望陛下裁纳我的话。

    汉文帝于是采纳了买谊的计策,就调淮阳王刘武为梁王,梁国北面以泰山为界,西面到达高阳,得大县四十多个;调城阳王刘喜为淮南王,安抚他的老百姓。

    当时,又封淮南厉王刘长的四个儿子都当列侯。贾谊知道皇上一定要恢复诸侯王的爵位,上疏进谏说:“我私下担心陛下将要封淮南厉王的几个儿子为王,这是没有同臣下仔细计议过啊。淮南王反叛作乱,天下谁不知道他的罪行?陛下幸而宽大放逐他,他自杀而死,天下谁认为他死得不应该呢?今天重用罪人的儿子,恰好辜负了天下人对厉王的谴责!厉王的儿子稍稍长大,难道能忘了他父亲的仇恨吗?白公胜为父报仇,就是针对祖父和伯父、叔父的。白公胜发动政变,不是夺权篡位,而是发泄心中的愤恨之气,手持尖刀刺向仇人胸膛,本来要和仇人同归于尽。淮南地方虽小,黥布曾经利用它反汉,汉朝能够存在真是太幸运了。让仇人据有足以危及汉朝的资本,是失策的。虽然把厉王的四个儿子分割开来,但他们为父报仇的想法是一个。给他们很多民众,使他们积累很多财产,这样做,如果不是像伍子胥、白公那样在都城公开起兵报仇,就会有专诸、荆轲这样的暗杀行刺,造就是所谓的把武器借给盗贼,给老虎添了翅膀啊。希望陛下稍微考虑一下!”

    梁王刘胜坠马而死,贾谊感伤自己作为太傅失了职,常常哭泣。过了一年多,也死了。贾谊死时,年三十三岁。

    后来的四年,齐文王死了,没有儿子。汉文帝想起贾谊的话,于是把齐国分成六个小国,分别立悼惠王的六个儿子为王;又调淮南王刘喜到城阳,把淮南分成三个小国,分别立厉王的

    个儿子为王。以后十年,汉文帝驾崩,汉景帝继位,景帝三年,吴、楚、赵与四个齐王联合起兵反叛,向西直逼漠京城长安,梁孝王刘武保卫长安,最后打败七国。到汉武帝时,淮南厉王的儿子做了王的也有两国谋反而被诛灭。

    汉武帝即位,任买谊的孙子二人为郡太守。其中买嘉最好学,继承书香门第。

    赞曰:刘向称“买谊谈论夏商周三代和秦朝治乱的意义,他的论述十分优美,他通晓国家典章制度,即使是古代的伊尹、管仲也不能超过他。假如当时他的主张得以实行,功业教化必定显著。但他被庸臣陷害,实在让人痛心”回过头去看看汉文帝沉静无为,身体力行来移风易俗,贾谊所陈述的主张被略微施行了。等到想改定制度,因为汉是土德,就崇尚黄色,官印的数字使用“五”等到想试着拥有属国,就施用贾谊的“五饵”、“三表”来紧紧拴住单于,他的办法因此取得了效果。贾谊英年早逝,他做官虽然没到公卿,但不是没有机遇。他的著述共五十八篇,摘取其中切于时事的内容写在他的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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