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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时家大门,时濛听见屋里传来时怀亦和李碧菡的争吵声。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溺爱孩子,要什么给什么。”

    “濛濛吃了太多苦……”

    “他苦,我就不苦?我的沐沐就活该被他抢走一切吗?”

    “什么抢走,这些本来就有濛濛的一份。”

    “我看你不如把那个女人接过来,我搬出去,给你们一家三口腾地方。”

    “怎么又扯到那个女人了?我烦她还来不及,早就把她打发了,她不会再来影响我们的生活。”

    “她的儿子你就不烦了?”

    “濛濛也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只有沐沐一个!”

    ……

    李碧菡展露于人前的形象多是优雅温柔的,就算对时濛这个“野种”也甚是包容,至多把他当透明人无视,称得上相当有涵养了。

    可见她这次有多生气,竟当着外人的面不顾形象地发飙。

    车子驶离时家大宅,蒋蓉在扭头往后望,似在担心时家夫妻俩的状况。

    待离得远了些,车内的安静更叫人心慌。同样在后座的傅启明拉着脸不说话,蒋蓉斟酌良久,才对坐在副驾的时濛说:“想借住跟宣燎说一声就好,不必劳驾你父亲,反正家里有空房间。”

    语气只能勉强算客气,时濛却好像没听出其中的不欢迎,自顾自道:“不用空房间,我和傅宣燎睡一间。”

    蒋蓉看见在开车的傅宣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都浮出来。

    唯恐出什么事故,蒋蓉无奈地收了声,转头看窗外迷蒙的夜色。

    不过这份担心成了多余,因为傅宣燎之后的反应,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平静,像是崩到极限的弹簧,松开之后顿失弹性,无论怎么碰都不再有反应。

    车停好之后,他甚至主动绕到车后方帮时濛拿行李,乘电梯一路拿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

    仿佛刚才要把人杀了似的怒不可遏只是一场错觉。

    说不定真是错觉呢,时濛不无乐观地想,总之目的达到了,傅宣燎也接受了。

    你不愿意过来,我就过去找你,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把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往衣帽间挂,时濛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

    恰逢傅宣燎洗完澡进来,把手机放到床头,扭身看见衣柜空着的那一小半被填满,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这笑无甚温度,以至于有种嘲讽的意味。时濛只当没听见,蹲在地上继续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耳边忽闻傅宣燎的声音:“你的猫呢?”

    “在家。”时濛说,“过两天送回我妈那儿去。”

    “那画呢?”傅宣燎又问。

    说起那幅画,时濛总是先提高警惕。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傅宣燎。

    刚洗完澡的傅宣燎身上只围了一件浴袍,没系带,松松垮垮地露出他上半身结实却不夸张的前胸,以及越往下越瞧不清晰的腹肌轮廓。

    时濛从小学画,更加强健有力的身体也见过不少,可只有这一副令他痴迷不已。

    属于傅宣燎的一切,都足以成为令时濛深陷的迷恋。

    想到今后能经常看到他,可以每晚将这副身体禁锢在怀中,有一种隐秘而热烈的亢奋在心中翻涌,快感甚至淹没了那浅浅的一点不安。

    “被我藏在安全的地方了。”时濛对这件事很有信心,下巴微抬,肯定地说,“你找不到的。”

    这晚两人还是做了,傅宣燎单方面压制,以发泄为目的。

    时濛这才知道以往自己能偷袭成功,是因为对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俗称放水。

    原来也曾有过那么多温情时刻。

    可时濛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毕竟如果放手就再难拥有,他不想再死一次了。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爱有很多样子,痛也是其中一种。

    好比躺在一艘小船上,身体随着波浪起伏,伴随眩晕和种种不适症状。

    时濛抱紧傅宣燎,恍惚以为回到了少年宽阔的背上,他们在孤寂深夜里行走,前路摇摇晃晃,心却是安定的,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阿鼻地狱,他都不害怕。

    高潮来临之际,傅宣燎俯身在时濛耳畔,哑声问:“那你猜猜看,我能不能找到你其他弱点?”

    眸光黯淡下去,时濛面上却仍在笑。

    “傻瓜。”

    他笑傅宣燎,骂的却是自己。

    我的弱点就是你啊,你又何必去找?

    事后,时濛若无其事地拿来他随身携带的小画本,再从床头抽一支笔,递给傅宣燎。

    后者慵懒地歪靠在床头,觑一眼:“干什么?”

    趁着这懈怠后难得的平静,时濛说:“画蘑菇。”

    “……又发什么神经?”

    “上次在度假村,你画的蘑菇。”

    经提醒傅宣燎想起来了,他嗤笑:“你还真把自己当蘑菇了?”

    时濛不答,只抓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让他画。

    犯困的傅宣燎没办法地接过本子和笔,唰唰几声,随便勾了几根线条。

    还回去,时濛低头看了会儿,如同久经干旱的植物汲取到养分般,声调都扬了上去:“这是我吗?”

    傅宣燎已经掀开被子盖过头顶,敷衍地“嗯”了一声。

    然后便睡着了,时濛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他都浑然不知。

    年后,各大高校陆续开学,时怀亦为时濛安排好的美院也于元宵节前夕发来入学通知。

    报道那天,时濛被江雪领着在学校里办手续。

    看着来往穿梭有说有笑的学生,时濛握紧背包肩带,有些畏缩地贴着墙根站,江雪拿了材料转过身,见他这样子心酸又无语:“是你自己选的。走吧,去见见你的导师。”

    导师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矍铄老人,姓马,国家美协成员,江雪也久闻其大名,见了面先代时濛拍了马老先生一通马屁。

    幸而导师为人和蔼,非但不计较时濛闷不吭声,还夸时濛画得好。

    “我在展会上看到过你的作品,笔触别致,构图精妙,颇具个人风格,今后我也得向你多多讨教。”

    江雪作为代言人一顿“哪里哪里”“岂敢岂敢”地谦虚,然后按着时濛的脑袋鞠躬,催他喊了一叠声“老师好”。

    抱着从马老师处借阅的画册从学校里出来,江雪一面感叹碰上贵人了,一面迫不及待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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