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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招式沉雄无比。”

    陡然想到适才伍修说的几件事,一阵眩惑不解,疯道人是谁?姓柳的大概是指自己父亲,还有那姓古的两个护法又是什么人?最令人解不透的是那个什么女魔头,连唐山四霸这种响当当的人物,都备极恭敬奉承的人都伤在她手下,可见这女人确实够厉害,只是自己刚从襄阳来,为什么就未听说过有这么个女人?

    接着,黑面厉魄李珍不屑的大声说道:“大哥,趁此机会南来不易,柳彤老贼巧在襄阳,何不去斗斗他?”

    柳剑雄听得怒火上冲,把钢牙咬得“咯咯”暴响,心中冷哼了一声道:

    “好个不长眼的狗贼,胆敢出口伤人,停会小爷得狠狠的打你一顿。”

    欧阳盛连忙开声拦阻道:“二弟不得造次,两位护法何等功力,都不是人家对手,何况是你我弟兄这点技艺此去襄阳,为兄倒不是顾虑姓柳的,另外有两重不便,一是不好违逆两位护法之命,再则是那女魔头就可能是翻江搅海,大闹关洛的娘儿,那真令我弟兄四人惹不起来日方长,他日相逢,定然教你称心如意,狠狠的与姓柳的斗上一场。”

    黑面厉魄李珍面色不悦的说道:“大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弱了我唐山四雄名头,柳彤虽在江南武林中小有名气,他可是仗着武当山的霸道势力,浪得虚名,只敢缩在襄阳称雄、这等人物,早晚我定要”

    蓦地“嘿”的一声大喝,声如玉振,宛似龙吟,响彻云霄,喝声才起“哗啦哗啦”暴响连连。

    尘影暴卷中,从大殿倒塌一檐沿下方窜出道黑影,身影才现,人已上拔,立将柳剑雄围在核心。

    柳剑雄功力何等精纯,一声怒吼。殿宇年久失修,为之震塌,四霸惊慌失措的蹿上殿顶,齐睁大一双布满血丝的怪眼,盯着面前这个丰神如玉的俊美小年。

    这当儿,东方天际亦已涌出半轮残月,淡光疏影中,唐山四霸面目可怖,偏又闹了个灰头土脸.狼狈已极,柳剑雄藉残月微光细打量那背坐的汉子,原来是一个塌鼻海口,满脸横肉,紫气腾腾的矮胖汉子。看样子年约三十来岁,那是江湖闻名,面狠心狠的紫面天煞文冬元。

    柳剑雄气极,嘟着嘴,俊眉扬挑,傲然立在瓦面。神采惊人,对围在四外的人来个不理不睬,压根儿就不把四人放在眼内。

    唐山四霸,惟青面鬼手欧阳盛马首是瞻,他们之间早有默契,四人在一伙时,如欧旭盛不吭声,其余的三人也不说一个字。

    猛地,欧阳盛贯注真力劲抖丹田,一声清咳,声音嗡然激荡夜空,震得场中之人,除伍修外,余皆耳鼓隐然作痛,脸色倏变。

    柳剑雄震得悚然一惊,心道:“这是干什么?怎个会气得忘了讲话,这家伙内力火候已深,好哇!强敌环伺,今天神拳不发个利市是不行啦!”

    欧阳盛发觉柳剑雄俊脸乍变,泛上来一股得色,暗中喜道:“这娃娃功力有限,问清师承,斟酌情形,两条路,随便打发他走那一条。”陡的凶光猛盛,沉声喝道:“大胆小狗,太爷们有事,你好大的狗胆,太爷不给你-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的徒弟,为何今晚要吵扰太爷们清静,说清楚了太爷好打发你上路。”语气中显得大马金刀的,根本不把柳剑雄放在眼里。

    柳剑雄忙凝神运劲,暗中戒备,剑眉一轩,面寒如冰的冷哼了一声,叱道:“你家小爷姓柳,无甚师门宗派,看不惯你们四霸这种无耻行径,背后狗嘴骂人,少逞口舌之能,你就施展你的成名绝学,将你那点胭脂花粉抖出来,让小爷见识一下。”

    他面色不屑的星眼一扫四霸又道:“我看你们还是一齐上,免得小爷多费手脚。”

    柳剑雄平时谦恭有礼,大有乃父之风,今天一篇话狂态毕露,大失常态,这也难怪,黑面厉魄李珍一再的骂柳彤,是可忍,孰不可忍?有道是亲生之父,岂容他人能随便侮辱的,是以,他语气狂傲至极。

    一见面,欧阳盛就被人揭破底,怎不惊诧错愕,连他列入武林一绝的鬼手杖,人家知道得恁般清楚其余三霸,齐均作势欲扑,只待老大的眼色行事。

    欧阳盛不愧为四霸之首,稍敛怒意,沉声喝道:“凭你这份胆气,太爷看着就很顺眼,不愧是号人物,太爷有点不明白,我们远日无冤,为何你今晚要搅扰太爷们?你说说看!”

    他江湖毫无历练,被欧阳盛把话一逼,心中一动,泄了底,登时说道:“好!小爷教你几个狗贼得知,小爷就是‘飞天玉龙柳剑雄’,可恨你们四个狗贼想到襄阳闹事,再又胆敢对家君秽语不讳,狗贼!你说说看,小爷今晚该不该教训你这种认贼作父,公然投靠长白派的武林败类?”

    一顿数骂,四霸怒焰万丈,李珍已是忍耐不住,心中转了半圈,恨恨的忖道:“小鬼气势凶凶,想来名头不弱,我且先将他收拾下,打了小的,老的还能龟缩?柳彤还不是乖乖的送上唐山!嘿嘿”念落,大声吼道:“大哥,这小鬼赏给兄弟。”

    欧阳盛一点头,嘱咐道:“二弟要特别小心,这小子轻功不弱。”

    别看他年轻,江湖经验毫无,人可机伶的紧,他知道这种黑道成名人物,绝不会群殴,顿时,目注李珍,冷然说道:“狗贼,少废话,划出道来。”

    黑面厉魄李珍,仰首一阵如狼似的惨嚎,他是在为自己即将获得胜利的那份欢欣而感到快慰。一阵厉笑后,冷然沉声,阴森森的叱道:“二太爷向来不用兵刃,就凭一双铁掌,小子,随你的便,什么兵刃太爷不在乎,一样的打发你。”

    柳剑雄为李珍的狂傲激得喉头冒烟,剑眉陡竖,大喝一声,道:

    “狗贼,小爷岂能弱了名头,也凭这两只手奉陪。”

    黑面厉魄李珍一副目无余子的狂态。哼道:“好!太爷先让你三招。”

    他恨极了李珍,皆因这家伙口出不逊,嘴皮一再缺德的骂柳彤,是以,心中将李珍恨透了,诚心要他好看,心中暗道:“好!你让小爷三招,小爷就让神拳先发个利市吧!”随即朗声喝道:“你既是让小爷三招,就接着吧!”

    其余三霸涌身跃退三丈开外,连一向沉稳持重的欧阳盛,也毫无戒备的未替李珍掠阵。

    柳剑雄一亮乾坤掌门户,双掌一错,脚扣连环。进步吐掌,一招“霸王卸鼎”斜向李珍胸前印到。掌势平平,李珍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右足尖一点,甩肩错步,轻巧的让过,口里极为轻狂的说道:“‘乾坤掌’不过尔尔,小子,一招啦!”

    柳剑雄收掌蓄势,单掌撩天击向李珍“太阳穴”左脚疾跨,右掌吐气开声向李珍的“丹田”要穴推出,掌势稍快。李珍又是一声哈哈,心说:“小子,凭你这几下子就能奈何了你家太爷?”

    他脚下又是轻轻一错,向右横越半步拧腰晃肩,让过击向“太阳”穴的一掌,及下面“丹田”重穴的一招。正在自鸣得意,陡地眼前一花,面门黑压压的一掌袭至,匆忙间一缩颈,让过面门一掌,登时心中一凉,已知遭遇骤袭,毫不思索的意欲先退再作打算,势未落,背心猛为一股奇猛劲力一点,在一刹那之间,那股劲力骤增,奇猛无比的向外一吐,李珍身形如断线的风筝,几个跄踉前冲,人已失去知觉。

    变起仓促,场外三人连招式未看得清,怎能及时救得下伙伴。

    紫面天煞站得最近,忙一张双臂,将李珍一个猛冲来如牛笨尸一抱,这一冲之势,何等劲力,一抱未抱牢,带得脚下一飘,两人来了个并头鸳鸯,一齐向瓦面倒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是紫面天煞运该走黑,李珍一个庞大身躯向他平着压下,才跌落瓦面一震,李珍那口逆血上冲,忍不住,挟着一腔怨怒,猛力一喷,何等威势。两人口脸相距不过三寸,这一喷,虽是小小的一口血,登时宛若雨箭,竟将文冬元喷了个满脸开花。原来李珍未死,这一下,够惨的啦!将文冬元喷得满脸刺痛,眼冒金花。

    “啊”字未哼得出来,惨号已断,跟着李珍,双双晕死过去了。

    欧阳盛吓得心中直冒凉意,瞥了一旁横剑怒目的白面人屠一眼,一步跃落倒卧的两人身前,蹲下身躯.将二人平放瓦面,低头查看二人伤势。只见黑面厉魄李珍面如白纸,鼻息微弱,危在旦夕,倏的伸掌向他命门一按,侧目一看旁边横卧的老四,呼吸甚匀,似是昏迷,登时为之心安。他一把将黑面厉魄李珍的上衣扯破了细细打量,见后心一片浮肿,不像是掌伤,亦不似拳痕。心中立即凉气腾腾直冒,忖道:“明明看到这小子头两招使出乾坤掌,怎的第三招他使了个什么身法,更不知是使的什么阴毒功夫,一下就将二弟伤了,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功夫,没有说伤人查不出路子来的,惟独这小子的手法就是难得看清。”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疾的手上加了点劲,运劲在李珍周身要穴推拿了一阵。

    黑面厉魄李珍伤得不轻,欧阳盛虽是功力清湛,推得好一阵,李珍方悠悠醒转,气若游丝的微睁了那双失神的环眼,轻瞥了大哥一下,嘴角轻哼得半声。

    欧阳盛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瓷瓶,伸开掌心,倒出少许黄色粉末,对李珍鼻端一吹,李珍打了个喷嚏,手脚动得一下,欧阳盛忙又运劲凝神,功行双臂,推遍李珍周身三十六处大穴。

    慢慢的,李珍那张死灰了的惨然容色,又已变成黑红,胸前微见起伏,鼻息亦渐渐粗重。

    青面鬼手欧阳盛,一看二弟已是能活了,倏的撤掌,神情疲惫不堪的举袖擦了下一脸上的汗水,一语不发的跌坐殿脊上运功凋息。此时他真气消耗甚多,已无心情理会一旁躺卧着的四弟文冬元。

    一旁的两人也未闲着,打得惨烈十分,全都是使出了真力,五六十招过去。一个是北道上使剑的黑道名手,一个是名震群雄的英才侠士。这两个全都是一身上乘功力,打得翻翻滚滚,柳剑雄打得性起,陡的一领剑诀,一式“飞龙在天”绝学,凭空跃拔三丈,再一扭腰换式,头上脚下,振腕一剑,趁下泻身形,招化“遍洒金钱”绝学,泛起缕缕剑风,只见精芒电射,银光飞舞,向白面人屠伍修当头罩落。

    这一招威势凌锐无匹,三丈方圆之内的瓦面,尽罩在这一式凌厉的剑招下。

    剑风厉啸,令人胆寒股粟,伍修吓得忘魂丧胆,倏然色变,忙运聚毕生功力,劲透剑梢舞起一道剑墙,也是他功力不弱,经验老到,挡得一下,就势一下“燕青十八滚”快逾奔雷,自瓦面向院中滚落,就空中下坠身形,翻身挺跃,人已站立庭心,吓得他忘魂丢魄,心里打滚,腾腾的加速跳动。

    柳剑雄心思灵慧,以一式凌厉妙招,配合上绝世轻功,一招击退伍修这种高手,心中为之喜冲冲的抖出一朵剑花,人也跟着向院心跃落,巍然立在伍修面前,心想道:“这一招妙到毫巅.我只须连续施上个三招五式,准得废他狗命。”他也恨伍修,第一个咒柳彤的就是他。

    他身才一落,白面人屠伍修一晃肩,暴退五步,手挽剑诀,一脸惊惧诧然之色,双目注定柳剑雄,转个不停。

    像他这种凶神恶煞惯了的人,适才已闹得灰头土脸:一招输得狼狈至极,但在转瞬之间,在惊惧过后,心神稍安,又是一脸狂态,怒透重眉,两只凶睛暴射毒焰,阴凄凄的沉声说道:“姓柳的小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太爷跟你拼个没完。”声落陡然一剑,招化一道耀眼寒光,卷起阵阵劲风,斜向柳剑雄左肩劈下。

    柳剑雄长身一掠,伸臂吐招,一面借步侧身,甩身让开右肩

    上劈下来的一剑,右手剑光打闪,点向伍修的“气海”重穴。

    这一式逼得伍修连连后退,柳剑雄接着抢制先机,刷刷刷连绵攻出五剑。

    伍修哪敢怠慢,长剑疾吐,封挡住击来的剑招,展尽全身功力,立时和柳剑雄交扑,互相抢制先机。

    不过才一刻工夫,两人在庭院中又拆了五十余合,但见长剑如银虹经天,盘旋闪烁,两道青闪闪的光华,交相攻扑,似怒龙翻江,凌空飞舞,宛如紫电乍闪,耀眼生花,真是剑风似浪,光幕如电,使人触目惊心,眼花缭乱,壮观至极。

    柳剑雄一出手,就使出武当派称雄武林的“回环飘风剑法”缕缕寒风,如狂涛怒卷,他此刻功力已是一代名手差强可比,的是不凡。

    又是一盏茶工夫过去,两人均是一样的舍死忘生的狠拼,瞬间又是八十招过去,伍修打得有点心冷,一上手他就发觉眼前这个俊美如玉的少年,是他生平所遇到的唯一使剑高手。他怎敢托大,一只长剑贯注内力施展开来,不但招式奇诡,而且剑势路子,也是一反常轨,绵绵剑势,直如江河堤溃,滚滚不绝,威势惊人,倒也使柳剑雄暗中滴咕,深深的赞佩伍修功力与招式都是上乘。

    这两人一场舍死忘生的恶斗,拼搏了已快近两百多招,仍是无懈可击,可说得上是棋逢对手,这一场打得天昏地暗的惊险搏斗,真是武林罕见。

    伍修是黑道枭雄,北五省使剑的一把好手,出道十余年来,不知会过多少高人。以唐山四霸的能为,在北道武林中,谁都要忌惮他三分。

    这四人实在是各有一身绝学,行动一致,从不落单,行事狠辣,犯案累累,杀人无数,早年四人经过一番拼搏,惺惺相惜,且又臭味相投。结为异姓兄弟,为恶北道近十年。

    晚近几年,四霸闹得更为凶狠,激怒了花荣的爱女,侠名遍北国的俏飞燕华燕玲,只剑赴唐山,找上四霸狠斗了一场,也是四霸顾忌华氏双雄威名,不敢骤下杀手,反而被女侠击了文冬元一掌。故年来,四霸凶焰稍敛,不知是否静极思动,竟然投入长白门下,蠢蠢欲动,为恶江湖。

    四霸甘为长白爪牙,这番南下三湘,眼看一片宁静的锦绣河山,瞬间又将多事,怕不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长白派调集高手一再打探襄阳翠柏山庄,所图的不只是柳彤,而是武当派的动静。因为柳彤家住在武当山下,无形中应为武当门人进出武当山的一个落脚石。恰巧长白派利用柳彤五十大寿的机会,派出几拨高手,实欲一探武当派对未来论剑的布置,以便早作对策。

    且说飞天玉龙柳剑雄,与白面人屠伍修两人,全力拼得一阵,真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长此下去,真成了个不了之局,均皆打得战战兢兢。特别是柳少侠,他有自知之明,内力不如伍修,如再耗下去,真力不继,难免会败在伍修辛辣的剑招下。

    摹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这样笨,舍死忘生的只顾傻拼,忘记了绝世轻功的妙用,这一想透彻,错眼打量四围形势,准备逼退伍修之后,再以轻功配合剑招,巧出奇招制敌。

    眼神到处,蓦的泛上来一股寒意,欧阳盛正寒着一张青惨惨的面孔,两只凶眼凝注在场中恶斗的两人,双手握拳,捏得紧紧的,想来他也为场中的恶斗看得触目惊心,替三弟耽着重重心事。

    柳剑雄一看心中最怕的强敌正站在场外监视,心中一阵猛跳,凉意已冒上顶门,暗道一声:“糟!”

    糟字未落,陡地一股劲锐剑风,突破绵密光幕,向左胁下刺到。

    在这快如电光石火之瞬间,如稍为应付不当,定必要血溅当场,柳剑雄技出武林名门,一代奇才,虽说是经验稍差,但在这近两百招的搏斗中,已领悟了不少奥妙,无形中功力大进。

    他毫不考虑的强慑心神,右手剑探连环,一招“空梁落燕”绝学,直点敌人眉心,左手掌疾演“八里封侯”一招坤掌绝学,先切敌方腕脉,再化神拳招式“青龙吐雾”直捣对方丹田。

    一招三式,以三种不同的绝学,将眼前强敌逼得退跃丈余,伍修险险伤在“青龙吐雾”之下,吓得他脸色灰白,大惊大骇。

    这一着的是神妙,一招三式,不成章法的一气呵成,不但白面人屠惊魂不定,吓得冷汗直冒,连那见多识广的欧阳盛也猜不透,皆因这几招太也怪涎,快得又是宛若冷电一掣,倏忽已逝,根本就无人看得清。

    最为惊诧的还是柳剑雄自己,惊得一蹩剑眉,直翻一对俊眼,默想着刚才的一连串妙着,颇感兴趣无穷,这当儿,他已为这种神奇幻现的招式所迷,他实在理解不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自从得广惠禅师传授绝艺后,功力何止倍增,最为奇妙的是这种禅门绝学,妙谛无比,他这一领悟了禅拳精髓,练到拳意神通这种境地,人的灵智大增,他天资原本灵慧,禀赋又佳,此时已意与神通,临危之时,不须思索,妙着自然随手而来。

    此中道理,除广惠禅师外,连柳剑雄自己也无法理会得,故在老禅师想动尘念收徒之时,曾默念道:“这套拳招,已够此子一生享用不尽了”

    且说青面鬼手一脸惊容,但俄顷之间已自平复,自恃为四霸之首,功深一层,他哪把柳剑雄放在眼中,自个儿暗忖道:“唐山四雄,在北道武林中名噪一时,早年便是金鞭华荣也不敢对我弟兄四人正眼相看,今天二弟一出手就因轻敌,伤在这小子手中,三弟更是北道武林中的名剑手,亦败在这小子剑下,说不得,要不再出面将他收拾下,今后我弟兄四人如何还能在武林中立足?”

    想罢,双肩一晃,跃落场中,挡住跃跃欲扑的白面人屠伍修,说道:“三弟暂息片刻,待为兄的会会他。”

    “小子的确身负绝学,你大太爷不领教你几招,那太辜负今晚相见一场,小子快亮家伙吧!”

    柳少侠一见欧阳盛这种狂妄形态,已知今天成了不了之局,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看来是不能善罢甘休。他没有忘记柳彤的话:“以你目前的轻功,纵虽遇上武林高手,如不求贪功,自保有余”以一对一,他极有信心接得下来,假如这两人一起上,真是件棘手的事,最令他担心的还是鬼手杖。

    他不屑的冷嗤一声道:“唐山四霸真是盛名不衰,车轮战法用的忒也妥贴,干脆,你就抖出你那点胭脂花粉来,并且请两位一齐上罢,免得再输一道,多费事。”

    别看这几句话,可把两人气苦啦!四霸都是蹦蹦跳跳的汉子,成名多年,怎能受得住这种讥讽。

    白面人屠一摆手中长剑,跃侧一步,就要进剑直剁,欧阳盛疾的伸臂一拦,说道:“小狗你可别伶牙俐齿,你既是说大爷们车轮战,赢了你也不光彩,你大太爷对付你这种后生小辈,还要动宝杖,太爷就以一双手对付你兵刃,算是扯平,两不吃亏,小子,你看怎样?”

    柳剑雄正要他自己说出不使用鬼手杖,其实呢?以欧阳盛这种狂傲性子被人家当面叫破,把话一扣。再又想到自己是江湖成名人物,赢了他也落得个以大压小之名。哪好意思再使用这种阴毒的家伙。欧阳盛那种狂妄腔调,心高气傲的骄狂容色,柳剑雄知道多说无益,只有手底下见功夫,随即低声哼了一声,寒霜着脸的说道:“承情相让,姓柳的怎敢当得,在下也空手陪走几招。”

    话落,反手还剑入鞘,双手亮开“百步神拳”门户,说道:“接招!”

    他身形闪动,双拳疾吐,拳风似雷,卷起一阵狂飙,向欧阳盛袭到,眨眼间,柳少侠已连进了四招,逼得老贼连连后退了五六步。他才一亮门户,青面鬼手暗喜道:“小子,你这是找死,放着你们武当派的绝学不用,倒偷用起少林的入门拳式,自找苦吃,那是怪不得你家太爷。”

    他对柳少侠的舍掌就拳,有了鄙薄的想法是以心中毫无顾忌,在柳剑雄使出第一招后,他并未将拳招放在心上,只轻描淡写的发了一掌,将柳少侠的招数化解掉。虽然他这一掌是守中带攻的妙着,但柳少侠向他左胸上击来的第二招,威猛无俦,出手之劲,运拳之准,身形之快,使欧阳盛大吃一惊。

    他一张青惨惨的脸倏然惨变,慌不迭的向后连退。皆因他刚才微一大意,顿觉出柳剑雄袭向右胸拳风的强劲,远出他意料之上。而且,出拳之快,拿捏时间之准,都是功力已到了火候的势道。

    接连几招,滚滚而来,闹的青面鬼手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节节的往后直退。柳剑雄一出手就抢制先机,心中暗喜自己绝学之成效。忙将身形如行云流水的随欧阳盛后退身形疾掠,着着抢攻。

    欧阳盛为唐山四霸之首,手底下确有真才实学,功力深厚,经验老到。刚才因一时轻敌,险险着了道儿这当儿在柳少侠几招快攻过后,强慑心神,一轮抢攻,使出他的绝技“五雷掌”

    柳剑雄虽说在这套拳上已经练到拳意通神这种地步,但吃亏在历练太差,在几招逼退欧阳盛后,未能发挥妙着攻敌,墨守成规的顺拳式一招一招的使出,以欧阳盛这种独霸一方的武林枭雄,区区一套百步神拳,几十年中不知见识过多少次,故对拳式的变化,熟得如数家珍,他功力确实又比柳少侠高了半筹。这一使出他成名北五省的绝学“五雷掌”隐泛隆隆的风雷声,反而抢制了先机,着着封阻住柳剑雄欲出的拳式。

    他出掌的狠、准、迅、猛,又令柳少侠悚然吃惊。

    柳剑雄在起手几招中,未能发出神拳妙着,这当儿欧阳盛占尽上风,弄得他缚手缚脚,惊险万状,忙一宁心神,沉着应付。

    疾的奋起神威,将神拳中妙着源源使出三五招之后,又已将青面鬼手的凌厉辣着压住,扳成平局,真是个半斤八两。

    一旁持剑掠阵的白面人屠伍修,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看到这两人一上来就是快攻快打,拳风虎虎,掌势翻飞,疾劲风势,震得他衣袂飘飘,由不得为这种威势慑住,暗中着实替大哥捏了一把汗。

    他是一脸肃穆,两道炯炯的眼神,凝注着斗场,一眨都不眨。

    青面鬼手一个高大身躯,摇晃不定,一掌如龙,着着向柳剑雄要害印到,但柳小侠招式滑溜,几次都是堪堪已经沾上,又已卸掉,害得他徒劳无功,激得凶性大发,杀机顿现,是以尽出生平绝学,着着尽是辣手招式,向柳剑雄要害滚滚袭到。

    柳剑雄将一套神拳使得似怒龙搅海,宛若怪蟒翻江。拳拳激起劲风,招招卷挟狂飙,向青面鬼手欧阳盛卷到,柳少侠是愈打愈勇,若非受广惠禅师告诫,早已施展出四记绝招。

    眨眼之间,两人已拼拆了五十余招,仍是谁也不能奈何对方,

    青面鬼手是打来胆颤心惊,一面打,一面想着柳少侠拳招中的那股柔和潜劲,他心中啧啧称奇。

    是什么时候,紫面天煞文冬元,亦已伫立侧殿瓦面上,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目注斗场,想是这家伙已然醒转过来,为二人这番猛恶搏斗的威势吸住,忘却了脸上的疼痛。紫面天煞的出现,柳剑雄也是错眼扫看清楚,心中暗惊,想道:“强敌环伺今晚已是连战三人,虽未落败,但是拖下去,终究不是良策反正今晚这四个贼子也够胆寒了,我何不全身而退。”这一断然决定,在化解开青面鬼手击来的一招“怒雷撼神”后,立即以“寒梅吐蕊”一招神拳中的威猛奇疾的绝学,刚劲中挟着一缕柔力,一长身,向欧阳盛排山倒海递出。

    霎时之间,平地卷起一阵狂飙,刮脸生痛,特别是那一股柔和潜力,一沾身后,压得人有点窒息,欧阳盛突地一惊,脸色乍变,他只道柳少侠使的什么阴毒功夫,忙将一身功力散尽,晃身疾退一丈。

    一旁可吓坏了紫面天煞与白面人屠二人,踊身跃落青面鬼手身侧,三人并肩一站,三双怪眼,怒瞪着柳少侠,一语不发。柳剑雄收招屹立当地,气定神闲,一双俊目,神光炯炯的在三人脸上一扫,说道:“四位武功,柳某均已见识过了,确是绝世奇学,柳某不为已甚,今后为善为恶,全在四位决定。须知,邪不能胜正,自古已然,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之中,高人异士何止万千,长白派如想窥伺中原,无异自取灭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四位何苦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今日就此别过,他日相逢是友是敌,全在四位,二壮士所受拳伤系普通创痕,凭三位之能为,细心调理,两月定可复原。”

    他一本侠义心肠,点化这四个冥顽不化的黑道煞神,尽其在我。他略作交代后,双手略拱,猛提一口丹田真气,一式“潜龙升天”招式青云直上、拔起身形三丈开外,半空中一长身,双臂一张,身形如大鸟归巢,向侧殿跃落,再闪身已失踪影。这种轻功神技,三人哪曾见过,惊得瞠目咋舌,怔在当场。好一会,还是紫面天煞平白的吃了一次惨亏,心有不忿,验泛怒意的道:“大哥,我们追”

    青面鬼手“嗯”得一声,定了下神,摇头苦笑道:“不要追啦!要追,凭这小子的身形,哪能追得上。”

    弟兄三人一阵怅惘,又呆立得一阵,泛上来一阵寒意,白面人屠纵到二哥身前,一抄黑面厉魄李珍,哪还敢多待在这荆楚地面,急急的向燕赵逸去。

    柳剑雄豪气凌云的一举战败这四个黑道煞神,乳虎出谷,初试啼声,竟然一鸣惊人,心中沾沾自喜,连忙展开绝世轻功,像电闪云飘的向孝感纵去。

    经过一个多更次的拼搏,确实有点累了,他翻落客店之后,推窗跃进房中,倒头沉沉睡去。

    翌辰,天色大亮,柳剑雄从香甜的酣梦中醒来,想到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余悸犹存。

    在另一方面,那份获得胜利的欢欣,使他雄心顿壮,立定他争霸武林的雄心。

    皆因,这唐山四霸,在武林中名头甚大,他初次出手,就击败这种强敌,哪能令他不惊,令他不喜。

    他想到高兴处,欢声念道:“嘿!昨夜的一架,打得太痛快啦!

    连唐山四霸这种成名人物,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哼!要是玉凤看到,准是骇破胆,以后再也不敢戏弄我啦!”

    猛想到玉凤,倏又念着那晚在店中的姑娘,那双凝神的秋水眼波,那张娇媚似花的粉脸,低声念道:“嗨!这几天我为什么老是想着那位姑娘”

    他痴想得一阵,已坠入这绯色的晨梦中!说真的,他有点爱上了那位心目中的玉凤——那位大眼睛的姑娘。猛抬头,俊面掠上来一丝微笑,谁都看得出他心中那份喜爱,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中投进来,照在他那嫣红的俊脸上,显得容光焕发,他此时是多么幸福,说实在的,他已攀着了情网的边沿,摇曳在春天的和煦晨风中,如果是一个不慎,这网儿,准定能将他掉落下的心,网在其中。他掀开绣被,一挺腰,跃落地面,穿好衣服,先舒了下筋骨,然后扫目将房中打量一番,慢慢的自套间踱到外间来,蓦地“咦”的一声惊呼,怔立在桌前,两眼盯视桌上,牢牢的再也移不开去了!俊脸变化万千,是惊,是喜!是痴桌上放着他前此失去的一颗巨额金珠,一旁是一张画有玉凤标记的素笺,笺上书就了寥寥数语。看他这般凝目微笑,感情天使的神箭已射中他的心坎。

    他将一张香笺看了一看,敢情是书呆子气又发了一缕遇思,倏地涌上心头,不由得俊面微红。

    他真希望那位俊秀的姑娘就是玉凤,如玉凤真的是那位姑娘,那这位姐姐准是要定了。

    香笺数语,对他是极其推崇,万分嘉许,只是那笺中有“黄鹤”两字,甚费猜疑,但不知作何解释。他只知道“黄鹤楼”算是荆楚的一大名胜,莫非是指黄鹤楼不成?

    早餐后,他知四人剪羽后,绝不致再到襄阳生事,故未变更原意,仍取道江夏,出得南门,纵骑飞驰,沿途水声滔滔,傍江绕道,驾飞四野,春意盎然。

    江夏扼长江要冲,当汉水出口,富甲两湖,为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如握有江夏,北可进中原,东可下江淮,南走三湘,西入巴蜀,的是兵略要地。

    沿途虽然景色宜人,但他无心欣赏,脑中浑浑噩噩的幻现出万千双水波横溢的大眼睛,多少个一脸娇甜媚笑的俏脸,不断在凝睇着他。马走的太慢,他巴不得即刻到武昌,登临黄鹤楼,碰一碰今晚是否还找得到那位神秘的姑娘?

    到江夏后,随即渡江,歇脚在武昌一家客栈中,此时炊烟四起,晚霞烧天,他只感觉到时间太慢,天色老是黑不下来。逼着他在房中来回的踱着,心急如焚。

    想着玉凤,心烦得宛若万蚁窜动,只盼早上黄鹤楼,得偿心愿,怎奈迟迟不起更,真是急煞人。

    好容易挨到初更,柳剑雄推窗外纵,向黄鹤楼奔去。黄鹤楼雕梁画栋,飞檐琉瓦,雄峙两江,高耸入云,气派万千,江水滔滔,烟波浩瀚,漫天浪花,迷蒙一片。

    这当儿,繁星点点,密布在翠玉般的苍穹中,江上渔火如豆衬着半弧冷月,孤零零的照着这茫茫浊世。

    静!出奇的静,除了水声呜咽外,只有夜风拂面后带起来的轻吻微啸,那声音,细得几乎是心灵才能感受到。是名士,自风流,千古皆然。几乎是每一个到江夏来的骚人墨客,隐士名流,还有一些武林豪侠,都要登临黄鹤楼,凭吊一番这千百年来,经过多少兴衰盛事的名胜,留下多少英雄泪痕与儿女情怀的古迹。

    柳剑雄身杯绝世奇学,豪气干云,满腹珠矾,才高八斗。他自也不能例外的不来凭栏低吟狂歌一番,何况他今晚来此,是为了发掘心中的那份隐秘。找那双大眼睛,与那张水仙般迷人的艳脸。星月辉映下,四野清冷,流水声奔腾,楼阁头铁马,在微风中“叮咚”韵鸣。

    他独立楼头,面对脚下滚滚江流,缅怀古人,不由激起壮志以悲壮情怀,狂歌东坡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歌声沉雄嘹亮,悲壮激昂,浑忘之余,柳剑雄以真力发自丹田,声韵更形高昂,响彻云霄,使江面与苍穹引起一阵共鸣。

    一阵舒发后的轻悄,柳少侠双目凝视夜空,人在没有期待到他憧憬的瑰丽希望时,是多么哀伤,他抱着多么大的希望来找那位大眼睛的姑娘,可是这空楼静悄消地别无人影。他在沉思中,一阵呢喃碎语,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陡的剑眉一轩,神色凛然,大有气吞山河之概的说道:“我要学好武功,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接着是隐忧重重,悲愤填胸的说道:“唉!眼前十天,我已有点厌倦了!一再遭玉凤戏弄哼!大丈夫恩怨分明,这戏侮之恨吗总得有一天”

    唉!身侧五步内传来一声幽怨轻叹,轻得宛若蚊鸣。柳剑雄陡然一惊,剑眉陡扬,立掌当胸,退身侧步,连忙凝神戒备,俊脸陡然罩上一层惊容。他侧脸一皱双眉向发声之处望去,不知何时,身边已多了一人。那人正抱拳施礼,岸然是一文弱书生,咬着珠圆玉润的童音向柳剑雄歉然道:“有扰清兴,小弟这厢有礼了。”柳剑雄也忙着一揖答道:“仁兄不必多礼,同是赏月,何来打扰之言。”

    待立直身躯,扫眼向来人看去,空的心中腾腾乱跳,分明这双深遂得似海的大眼睛,便是连日来魂牵梦索的那一双,偏又长了一张得像蜜糖般俏脸,似真还疑,只是,人家是一位书生。

    天底下尽多面貌相同的人,似这等肖似,倒是千中难选。

    他再一抬眼,将来人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一番,这位书生文质彬彬,长得秀逸出尘,暗自惊忖道:“我已经是人间美男子了,谁知此人比我更要俏上几分。”

    俏书生抬起头来后,两只亮晶晶的大眼,含情脉脉的向柳少侠斜乜了一眼,才一对眼,倏的玉面飞霞,宛若五月榴火,红遍满山满谷,连粉般的脖颈已为之红透,一股羞意袭来,急低臻首,手弄衣角,再也抬不起头来。

    一阵长长的沉默,两人跳动的心声,彼此均能听见,还是柳剑雄首先发觉自己这样愣眼瞪着人家有失仪态,忙一整脸色,拱手问道:“仁兄贵姓,台甫怎样称呼?”惺惺相惜,说不出的情调,他自一见此人,就透着一股亲热的感觉,这种感觉,太也奇怪,玄妙。那俏书生微抬头,飘过来一个水波荡漾的眼神,微张小嘴,微笑说道:“小生易峰。”

    误闻“玉凤”他倏然色变,睁大两只星眼,瞪定俏书生。俏书生心头猛跳,一领柳小侠那双寒光栗人的眼神,心底泛上来一个战凛,嘴角一张,可先挂下一个勉强的微笑,撇了一下小嘴,装得若无其事的道:“看你那副样子,哎哟!紧张什么?”接着一嘟香腮,哼的一声之后,又道:“难道你连‘易峰’两个字都不认识,原来你是个白眼书生啊!”才一沉吟,倏又说道:“告诉你,白居易的‘易’,杭州灵隐寺后面不是有个飞来峰吗?就是那个‘峰’字。”

    柳剑雄“哦”得一声,顿时将一脸紧张的神色一松,笑道:

    “原来是易峰兄,小弟失礼得很,兄台的名字好雅致。”

    只觉得这书生不但人品俊,谈吐风雅,气度华贵,长得怯生生的。偏又有一双星目亮得似寒星。

    这双眼睛,太已熟识,他舍不得移开,下意识狠狠的又盯了一眼,俊目闪都不闪。暗念了声:“他这双乌黑的大眼,似在那儿见过?”

    易峰玉面更是红脂凝透,倏又将那羊脂白玉般的粉颈低垂了下去。

    他这一副无语还羞的样儿,逗得柳剑雄在心底“哟!”的叫了一声,不再责备自己的眼睛,暗道:“天底下还有这样脸嫩的男人,被人看看都羞成这般样儿。这副羞答答的样儿,本是一个女孩子么!哪像一个男子汉!”

    沉默在两人中间竖起来一堵墙,又是一阵工夫,谁都未出声,易峰仍是低着头,眼波上翻,从睫毛缝中看了柳少侠好几次。柳剑雄陡然醒觉,一掀剑眉,暗忖道:“人家将名字告诉了自己,为什么不也将名字告诉人家?”忙道:“小弟柳剑雄,章台柳的‘柳’,鱼肠剑的‘剑’,英雄美人的‘雄’字。”

    易峰一咬香唇,暗中呻了一口,心道:“哼!这冤家口齿风韵天生,连‘章台柳’这种不堪入耳的艳词都比拟到头上去,怪不得妙清杂毛说他卧龙藏凤”

    他小嘴一撇,猛抬头,白了柳剑雄一眼,语带三分气的莺声叱道:“谁要你说,早就知道你是那个什么‘飞天玉龙’,还要自我表白一番。”

    柳剑雄有生以来,哪曾碰到过像这种哭笑不得软软的橡皮钉子过,脸上一阵热辣辣的难过,多少有点挂不住,尴尬至极,俊脸泛红,暗忖道:“莫非刚才对人家失了仪态,引起这位易兄的不快,听口气,他又早识得自己这真怪,不知为了什么,刚才还文绉绉的,瞬然又语气争霸起来令人费解。”

    “哦”他想向人家表示歉意,可是说什么呢?哦了半天哦不下去,他确实喜欢上这位突然现身的书生,更喜欢那对熟悉的大眼睛,只要多望一下心中就受用己极,这真邪门,怎的有气也使不出来。

    易峰虽是心中有点薄怒,猛见柳剑雄那份傻劲,似是心中不忍,一掀两道细眉“噗嗤”一声脆笑,将他的哦声打断,说道:

    “你这人真是,为了什么呀!瞧你的样子,那副呆劲儿”

    他话才到一半,陡然头顶“嘿”的一声怪响,像半空中响起个闷雷,震得屋瓦簌簌直响,一阵陈年积尘向楼板上洒落,好一阵,余音“嗡嗡”的仍在绕梁震鸣,显出那怪嚷的人,功力如何的高深。吼声暴起,距离又近,柳剑雄虽是身负上乘功力,也耳鼓为之震得隐隐作痛,人早已惊骇住,但他天生侠义心肠,临危不忘身边的俏书生,本能的左手倏出,一扣易峰纤细玉腕,往身后猛一带,右手举掌护顶,心中暗惊不已,忖道:“是什么人,功力如此的高,这一声吼,气功精纯到火候。”

    二人正值失神之际,突然变起仓促,易峰亦为之心惊。但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心中虽惊,仍是气度从容,俏脸上无一丝异样容色,不敢大意,暗中凝神运劲,向柳剑雄侧移了一步。骤觉一只温润的健腕将自己右手一带,心中泛上来一股甜意,故意随他一带之势,娇不胜力的将上身向柳剑雄臂膀一靠。

    肌肤相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的味道,他只想这一生长靠着这只温暖的胳膊上,其愿已足,是以眼前将会发生什么变化,他是懒得去瞥上一眼。

    响声停歇,灰影已敛,由梁上轻飘飘的跃下来一条黑影。在两人身前五步之处站定,一语不发,只睁着双光灼灼的亮眼扫了柳少侠一眼,似是细细的在打量他。

    黑衣人才一飘落,柳剑雄惊得心中怦然,右手顺势一抄易峰腰肢,抱了个满怀,右脚一旋,疾退五步,将手中一个软滑温香的娇躯顺势一换,又已靠在背上。

    他单掌护胸,一瞬都不敢瞬的注定下落人影。星目一扫,身前之人竟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肮脏老道,只见他长得乱发蓬松,脸为油污盖住,只露出两个滚圆的黑眼珠子,一把杂乱无章,还打了好多小结的长须,配上一件乌亮发光的百绽道袍,看得令人不由的会打个寒噤。

    道人两眼神光外露,虽在黑暗之间,两眼神光炯炯,特别明亮,一看就知是内功修为精深的老道。

    行家眼里揉不进沙子,真是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柳剑雄在轻功上有极深的造诣,道人这一落地,那份干净俐落的身手,也为之惊佩不止。再说,凭他目前的能为,亦算得上是一代高手了,人家在头顶上待了半天,竟没有发觉,是以柳少侠是如何的惊骇。

    道人这一阵,早已将两人打量了个够,然后一瞪两眼,仰天哈哈一阵狂笑,笑声响彻夜空。

    柳剑雄是真的被道人奇高的功力所惊慑住,易峰亦相同,与其说是惊于对方的精湛气功,勿宁说是惊于对方的那种狂傲。脏道人在一阵狂笑后,又打了两个哈哈,右手一指两人,喝道:“两个大胆娃娃,甚么玉龙玉凤的,搅扰了道爷的瞌睡,就得该打,从没有人敢这样吵过道爷,今天非惩处你们两个不可!”说此顿停,倏又接道:“道爷有个怪规矩,凡是吵了道爷瞌睡的人,给他两条路,一条抓了甩下去喂大鱼,另一条是先打一顿屁股,再送交你们长辈去好好的管教。”

    柳剑雄听得心中冒火,隐含怒意,一亮剑眉,刚想搭腔,倏地“呸”的一声,易峰自他背后伸出头来,对道人吐一口吐沫,一撇小嘴,不屑的说道:“牛鼻子,凭你也配,你倒是对人这么不客气,你抓我们喂大鱼不要紧,倒是你可小心,不要被姑”玉面倏红,讷讷的又接下去说道:“抓到你,把你丢到茅房里喂大头蛆,那才冤呢!”

    敢情好,耍刀子的碰到吃枪子的啦!狂做一堆。道人气得一吹胡须,瞪大那双精光四射的胡桃眼,狂吼道:“哇呀呀好狂的小子,在朱道爷面前,竟敢如此大胆的顶撞道爷,你是活得嫌命长了不成?”

    隐恶扬善,人总喜欢善意的谅解自己,不放过别人的一点小过失,道人没有看清楚自己是如何的狂傲。柳剑雄急得跳脚,既怪易峰太多事,出言顶撞道人,又恨道人无理取闹。

    易峰一剔细眉,一撇小嘴,鄙夷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哼!是谁活得不耐烦啦!敢情你要吃人,牛鼻子,凶什么?你就划出道来,一切有我柳兄弟接着。”说时,用力一推柳剑雄。

    柳少侠被他一掌推得冲出去四五步方拿桩站稳,恰与狂道人站了对面。

    道人这时是怒极,怒得他须发俱张,本来么,道人一生中哪曾受人指着鼻子骂过,他本性生得就异常狂傲,怪僻难测,武功又高,一生之中狂妄惯了。

    今天居然会被这一个嫩得绞得下水来的娃娃一顿排宣,指名骂牛鼻子,哪还会有不怒的道理。

    他又怎能知道易峰亦是大有来头的人,虽是个出道不久的雏儿,但并非弱者,人家来自天山,乃早年名列“武林三奇”的天山神君一手调理出来的得意弟子。

    天山神君,武林一派宗师,一身惊世绝艺,莫测高深,足可傲视武林,易峰已得真传。

    目前,她奉神君之命行道中原,倒不如说是她来中原逐鹿武林较更恰当点。

    玉凤自一见到柳剑雄后,魂为之牵,梦为之索,一步都离不开襄阳,不再涂抹易容丹,还我本来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希望再与心上人相近。

    那晚柳彤大堂训子,柳剑雄闯荡江湖的事,他听得一清二楚,一路上跟随柳剑雄关怀备至,偷银盗剑虽有点恶作剧,其实是出自一番好心,那个在旅店中现迹的姑娘,自然也是她。当然,柳剑雄夜战唐山四霸,她也隐身附近。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特别是少女的心,最难得捉摸,温柔的时候像一只驯顺的羔羊,性情陡变时,像一座快要爆炸的火山,随时都可以毁灭世界,像她这种美得似水,狂得似怒潮的姑娘更甚。

    玉凤在一年之中,将关洛一带搞得翻天覆地,任性的随心欲为,一无理性,可是自襄阳一见柳剑雄后,灵魂都出了窍,不惜拼着将受师门重责,竟将天山神君珍逾性命的奇宝“雄精冰魄珠”都送了人。

    暗中并替他推衣覆被。一个叱咤风云,中原道上闻名丧胆的女罗刹,突然间会变得文静温雅,体贴入微,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回头且说飞天玉龙柳剑雄,被易峰一掌推出来后,心中感觉到很不是味道,确实怪上了易峰的刁钻胡闹,心中暗责他不知轻重,但又想不透自己为什么特别喜欢他,不忍心去拂逆他。

    柳少侠见道人这副狂妄跋扈的蛮态,再加上易峰的怂恿,亦不由心中有了三分气,但他自幼经过高人的严格锻炼与熏陶,养成了遇事先礼让三分的性儿,再一想到今晚不该半夜狂歌,吵扰了人家的清眠。

    故而,他一站出来,心中虽有了薄怒,一脸仍推满了笑意,一拱到地的道:“有扰道长清眠,请原谅则个,晚生这厢陪礼了。”

    淡淡的几句话,备极谦和恭敬,再有气的人,听完话后,也会消失去三分怒火,哪知事情太悻常情,道人不但不理这一套,且更形怒不可遏的大嚷道:“娃娃,道爷做事是既入宝山,向不空手而归,除开前面两条路外,冲着娃娃你,还像个读书人的样子,道爷格外施恩的再多给你一条路,你能接得下道爷十招,放你下楼,接不下,甩下去喂王八。另外那个不懂礼教的小鬼头,可就别想开溜,道爷一准只给他两条路。”

    这一说可把一旁的易峰气惨啦!一步跃到柳少侠左侧一噘小嘴,翘得高高的可以挂得上灯盏,又是呸的哼了一声,说道:“牛鼻子,狗杂毛,凭你也配,看我柳兄弟不把你抓去喂大头蛆。”

    说此倏然冷哼一声,白了柳少侠一眼,一嘟小嘴“咯咯”的跺了两声楼板,恨声说道:“兄弟啊!你怎么还不动手?你要再不动手,永远可别想我再理你啦!”

    柳剑雄一听,明知不是人家对手,可是又不能不听易峰的话,猛然,抓抓头皮两眼直望着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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