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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古时某国国王夫妇多年无子,一日在御花园赏莲花,忽然一朵莲花长高长大,莲花苞中跳出来一小孩,有血有肉,是谓莲花生。后继王位为太子,十八岁成就,肉体常存,为佛界莲花生大士,掌修罗城。佛为称其名而赐忘忧河中之莲,莲幻化成人——迦罗兰,与莲花生相恋,历尽千劫,后莲花生为证佛道,转世轮回,迦罗兰愤而相随,重化为莲。 ----前言
(一)殿试
尘世间。莲花寺。
“何为四魔?灵智?”
我答道:“恼魔,阴魔,死魔,天魔。”人群中有人在一旁轻笑,看了慧清长老一眼,又凛然端坐。
“何为根本烦恼?”慧清长老闭着目轻轻问道。
慧清长老盘膝坐在大殿的正中央,我与灵虚围跪坐在他身旁,四面众僧环围。这是一次资历考核,因为寺庙讲经堂的知士僧刚刚圆寂,慧清长老将从我们中选出一个人来接任。
“根本烦恼,为我执,是烦恼生死的根本,是一切烦恼的源头。二十种随烦恼中,又分小随烦恼十种,中随烦恼两种,大随烦恼八种。”灵虚低手合什,朗声答道。
“阿弥陀佛!”慧清长老颔首,问道:“何为小随烦恼呢?”
“十种小随烦恼,就是忿怒、仇恨、結怨、虛诳、奸诈、谄曲、傲慢、迫害、嫉妒、自私。”依然是灵虚。
“何为中随烦恼?”
“是无惭、无愧。”
“何为大随烦恼?灵智,你来答。”
听到慧清长老点我的名,我一愣,信口答道:“是不信、昏沉、掉举、不正知、散乱,还有还有”
慧清长老微微睁开眼睛,目光如电在我的身上一扫,又重新闭目:“灵虚,你来说。”
“遵命,长老,是不信、昏沉、掉举、不正知、散乱,懈怠、放逸、失念。”灵虚缓缓道来。
“好了,就到这里吧,灵虚,从今天起你为讲经堂知士,你们出去吧。”
我与灵虚唱了声佛号,尾随一众寺僧低首退去。走到大殿门口,身后传来慧清长老的声音:“灵智,你留一下。”我身子一顿,心中惴惴,一会又要挨训了,但也只能转身往回走。
我轻轻的跪在地上,喊了声:“师傅!”
慧清长老睁开眼看着我:“何为根本烦恼?何为二十种随烦恼?”
我微微一怔,答道:“根本烦恼,为我执,是烦恼生死的根本,是一切烦恼的源头。是一切烦恼的根本。二十种随烦恼中,又分小随烦恼十种,中随烦恼两种,大随烦恼八种,分别是忿怒、仇恨、結怨、虛诳、奸诈、谄曲、傲慢、迫害、嫉妒、自私,无惭、无愧,不信、昏沉、掉举、不正知、散乱,懈怠、放逸、失念。”
我一口气说了出来,觉得有些气短。
“何为四魔?”
“四魔是:烦恼魔,贪嗔痴等习气能恼害身心之魔,五阴魔,色受想行识等五蕴能生一切苦之魔,死魔,能断人生存命根之魔,天魔,能坏人善事的天魔外道。”
慧清师傅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你为何不作答,又为何故意答错?”
我轻声道:“师傅,我不想。”
慧清师傅问我:“为何不想?”
“自未得度,岂敢度人者?我觉得自己的修行还不够。”
慧清师傅又道:“何为六度?”
“所谓的六渡,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
慧清师傅叹道:“自度无门,唯有他度。六度首重布施,讲经授法也是布施的一种,你着了相了,如何还能持戒、忍辱、精进,而至禅定、般若呢?”
我闻言后冷汗涔涔,大梦方醒。
慧清师傅摸着我的头:“痴儿,我明白你是故意谦让灵虚,你无意争,为师甚喜,但你这有意谦让间却犯了大随烦恼中的懈怠、放逸、失念,你可明白?”
我俯首听训:“灵智明白了。”
“你可知我对你冀望甚深,你聪明有悟性,但总不能持恒,真正的佛,是见到法身,才是见到真正的佛。什么是法身?了不可得,一切无相,法身无相,也没有境界。如果你在一个境界上,就已经有所住,有所着,就不能明心见性。一切相皆空,才能明心见性,才能见到佛,你可懂了?”
我思索着慧清师傅的话,稍倾后微喜说道:“弟子懂了!”
慧清师傅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你从明天起你放下一切事物,到寺北的石屋修行,灵冲会给你送去每日的斋饭,好好努力吧!”
我大喜,寺后的石屋是历年寺中僧人的静修之所,无数佛法精要尽在其中,如果真能进去修行,我的修为无疑将会有质的提高,以我这个年龄进到石屋修行虽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算凤毛麟角了。
我知道这是慧清师傅有意栽培,不禁感激跪拜:“多谢师傅栽培,师傅请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慧清师傅轻喝一声:“咄,何来栽培,何来言谢,又着了相,不要想的太好,不要想的太坏,是福是祸,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去吧。”
“是,师傅。”我合什俯身慢慢退出大殿。
出了殿门,阳光打在树上殿顶上碎片一样的落在我的身上,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的云朵从我头顶上掠过,仿佛时间就那么静止不动了,慢慢的陈列在我的面前,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数着那些如水的时间,一伸手就可以丈量,我轻轻的拈指一弹,一切尽化虚妄,我微微一笑,蓦然间觉得天高地远,心中既无烦恼也无悲,无得也无失,没有光荣也没有侮辱,正反两种都没有,渐至平静自然,我知道无形中自己的修为已经上了一个境界。 “灵智师兄!”
我一凝神,见胖胖的灵冲正盘跚着向我急步而来,或者应该说是向我跑来。跑到我身边,灵冲已经气喘吁吁。我微笑看着这个师弟问他:“这么急冲冲的有什么急事,慢点说。”
灵冲喘匀了气,才愤愤的道:“听说你败给了灵虚了?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比得过你呢。”
我严肃的对灵冲道:“这里没有什么谁比谁强的道理,只能说是他更适合那个职位,明白了么?”
“可是,他为什么比你更适合那个职位呢?”
我笑道:“因为他比我能说吧。”
灵冲听了也笑了:“说的也是,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演讲呢,口水横飞的样子,象是个喷壶。”
我听了可以想象到灵虚说起话来那种滔滔不绝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失笑。
“灵冲,从明天起我就要去寺北的石屋中去修行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是要老实些哦,别到时候挨欺负了可没人管你了。”
灵冲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什么?二师兄要去石屋修行么?那可是太好了,出来以后你就是寺中的长老了呀。”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这么大声,谁说一定要成为长老的?”
灵冲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每次都是这样的啊,进石屋修行的人出来不都是长老么,你也不会例外啦。”
我淡淡的道:“浮名如云,那些不重要,倒是你,我让你看的金刚经经书看的怎么样了?”
灵冲嘿嘿一笑:“我看睡着了,那些字象天书一样怎么背啊。”
我无可奈何道:“孺子不可教也,禅宗五祖就曾说过,要成佛悟道,专心念金刚经就可以了。甚至不识字,不会念的,只要念一句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就行了,这是经题的要点,是大智慧成就到彼岸的意思。受持读诵”有四个含义。接受了,光是接受了不算数,还要领受在心,更要心有所得要用心看,不要被文字所困,心悟,明白么?”
灵冲茫然的点点头,似懂非懂。
我将要去石屋修行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成为尽人皆知的秘密,我不禁暗恨灵冲这个大嘴巴,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寺里的人早晚会知道的。
灵虚见到我的时候淡淡的说声恭喜,但脸上殊无喜色,他虽然是我的师兄,但年纪大了我十岁,或者因为我比较年轻,所以在年轻的僧众中人缘较好,而我的学识并不比他差,他一直都认为我是个威胁,想要压我一头,这一次本以为会成为现实,但他还是输了,讲经堂知士虽然也不算是低位了,但比起我这个即将成为事实的长老来说,还是低了一层的,难怪他的脸色不佳。
对于他的这种态度我向来不以为意。在楞伽经里言道:有些人天生走小乘路子,喜欢修小乘法。你教他修大乘菩萨道,最上乘的法,他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不是智商的问题,是他的根器发心,喜欢走小乘的路子,这种人的观念思想,已经落在我见,人见,众生见。至于大乘的法门,如何见性成佛,朝闻道夕死可也,就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所以我对于灵虚成为讲经堂的知士而不是长老并不意外。
但我的所求却不是仅仅是小乘。我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却是灵字辈的元老人物,不少年纪比我大许多的人也得喊我声师兄,在灵字辈的众人中,只有灵虚排在我之上,原因是我从出生起就已经来到了寺中,我是个弃婴,没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是被彗清长老在寺门口拣来的,从小沐浴在佛法之中已经让我确立了此生的目标是走大乘之路,而且,我也有这个资质,我只希望这一天早早的到来。
(二)修行
石屋坐落于寺北,依山而建,古朴而黯淡,石屋周围林木葱翠,清溪绕流。这个石屋已经没人知道是建于何时。石室分为两个部分,一半藏经室,一半静修室,藏经室稍大,里堆满了先前静修的僧人翻阅批注的经书,每一部都是无价的典藏,而静修室里非常简陋,只有一张低案,一个蒲团,蒲团早已陈旧,但却素洁,端坐在蒲团之上,我不由有一种异样感觉,这石室中仿佛沉淀了历代僧人的灵气,缓缓在我的周围游荡着,似乎在欢迎我这个新人的到来。
翻开一部华严经,看着上面的经文,再对照着旁边的注解,心中一直存在的诸多困扰被一一破解,心绪仿佛是一条被疏通的溪流,欢腾而流畅的奔向江河。我默默的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似乎灵魂出了窍,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与那个我不熟悉的人交流着,他象是一个智者,让我看见了另外一个天地,我畅游在其中不能自拔,直到听到了灵冲在外面喊声时我才发现,天已经不知不觉黑了,我一笑,竟然丝毫不觉得饥饿。
出了石屋,灵冲站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左顾右盼好象很害怕的样子。
虽然没有什么食欲,但我还是吃了些东西,为了灵冲的等待已久。灵冲说他已经到了很久了,一直在喊我我也听不见,如果不是因为石屋不允许闲人入内,他早就冲了进去。
我暗想自己也太投入了,这样可不行,告诉灵冲下次将饭放下就可以走了,我饿的时候自己会出来拿的。灵冲一想也是,省得自己等到天黑不敢走,石屋距离寺庙路程很是不近的,天太黑了他一个人还真不敢走。
看到天空已经开始阴沉了,我送灵冲下山,回来后天已经黑了下来,阴沉天空仿佛是一面暗黑湖水,偶尔有稀疏但璀璨的星光,闪闪的放着纤细的光芒,月亮半弦如钩,苍茫的挂在了天外,在云中缓缓的穿行。
我想起了佛经里所称的世界,一千个太阳系统这样的世界,叫做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叫做一个中千世界,再把一千个中千世界加起来,叫做一个大千世界。面对这个广阔虚无的世界,人是何其渺小啊,但还好,这世间还有一种更博大精深的世界,那就是佛的世界,只要掌握了佛的真谛,那么,人完全有能力掌握比自身更大的精神世界。
这是一个四月的初春,晚上的天气依然有些微凉,风渐渐起了,云离了复聚,远处的天边传来了隐隐的雷声,树影在月光下瑟瑟的乱舞出一片凌乱,整个世界清净无声,连鸟虫都屏住了声息,默默的等待着一场大雨的来临,看着遥远无垠的天际,我默默的在想,等我重归寺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枯叶翻飞、枝条萧索的秋天了。
是夜,农历四月初五,我进入石屋的第一夜,雷电纵横,大雨如注。
我变成了个痴人,如痴如狂的汲取着先辈们留下的精华营养,一头钻了进去,忘记了身外的世界,甚至忘了自身的存在,象一个饥饿已久的孩子,蓦然见到了一桌丰盛的无比的大餐摆在自己的面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去吃,管不了是否会吃多了消化不良,只是不停的在吃,然后慢慢的静坐,参悟,消融。
佛说真正的修持,得定者初禅念住,杂念妄想没有了。二禅气住,所谓打通气脉,外表呼吸停掉了。三禅脉住,脉搏不跳动了,连心脏跳动都非常缓慢。四禅才是舍念清静,整个的身心丢开了,没有感受。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感觉气脉到了后脑,视觉神经受到刺激,眼睛里经常出现许多幻象,目光清澈如电,一切似乎都看得非常透彻,思虑空灵,无所滞留,已经达到了初禅念住的境界,无思无想,却又专于一念,我放声大笑,心中异常欣喜,有知道,继续下去,离功德圆满不远了。
走出了微微阴暗的石屋,云天高远,山风轻拂,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连日以来的禅定虽然让我的精神无比矍铄,但身体却有些虚弱,毕竟,我还没达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我听见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我饿了。 我一笑,慢步向灵冲每次放食物的小亭走去,石桌上摆着的是昨夜的饭,我翻开来看看,却已经有些异样味道了,原来,天气已经非常热了,食物已经无法长时间的保存完好,我只能等着灵冲的到来了。
但肚子却实在的饿,我眼一转,想到了,石屋后山上应该有什么果子可以充饥的,而且,自从到了这里后,四周的环境还没有查看一番,不如就现在趁着阳光明媚转一转好了,即可果腹平饥,又可寻幽探密,是谓两得呢。
但走下来其实让人失望的,山上松林茂密,却无结果之树,倒是泉水清冽,但喝了只能让我更添饿感。我信步顺着溪流下行,走了一会,眼前豁然一开,却是一个小小的塘,塘边的一棵树上结着红红的果子在我眼中分外亲切,我急走两步,摘了果子一口咬下去,味甘且清爽滑口,似梨非梨,却是不曾吃过。我大喜,摘了几颗一口气的吃了下去。
觉得腹中充实,我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即便心中装着佛法,但身体却是脆弱的,这个食之欲不是那么好戒的呢。
觉得手中滑腻,我走到了塘边,汲水洗了手,我扫了一眼,小小的河塘方圆不过十丈,岸边草树杂生,但水却清澈,但瞬间突的心神一震,我的眼神就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住了。
刚才因为腹饥只注意了塘边的果树,却忽略了塘中的景致,而走到塘边洗手的时候才清晰的看见,河塘中间一支不知名的花刚刚探出水面,孑然独枝,无叶以衬,含苞半放,悄悄然羞立于水面娉娉婷婷,于波光中独自璀璨美丽,微风过处,便嫣然摇动,婀娜多姿,花朵半红半白,白,白得冰清玉洁,含雪生香,红,红得花开烂漫,娇艳妖娆,两种反差极大的颜色拼在了一起却浑然天成,让人觉得怪异却又和谐,而相同的是两般颜色一般香,饶是红白斗艳,香气却千秋同一。
这花看着仿佛很熟悉,但我却叫不出名字,我定定的凝视着水中的花,平静的心如风掠过,皱起一弘涟漪,我一恍惚,心神失守,象是穿越到另一空间,花儿变成另一个人,飘渺的记忆被掀起。耳膜丝丝弹颤,鼓起无声的低鸣。但扣击着心灵的并非是那花儿,分明是某声幽幽的轻叹,恍惚着惆怅与清寂,凄迷中一个人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有什么一点一滴凝结在我的心中,就象谁的眼泪。冷风吹乱她额前的刘海,发下写满孤寂的眼睛,我静静地沉没在那双眼中,一个声音在殷殷呼唤,引领着我回到从前,仿佛去赴已经等待千年的约会。
啪的一声响,水珠溅上我的脸,我一震回过神来,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一个从袖中滑落的果儿在水中轻轻起伏。
是心魔。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回响起了师傅慧清的话:“烦恼破了,还要降魔。魔者,能坏人善事,断众生慧命的曰魔。那些障碍、扰乱、破坏、诱惑,能夺命的都叫做魔。魔,外境有声色贪利的魔,內心有贪嗔烦恼的魔,沒有降魔的精神,就不能修道。魔,遍覆在世间一切处,最坏的魔还是隐藏在我们的心里,寺院里的韦驮菩萨,手拿金刚降魔杵,面对內而立,可见降伏內魔比降伏外魔重要。”
我大骇,没有道理的,我已经修炼到初禅念住的境界了,怎么还会被心魔所扰呢?这是怎么回事?我被这突然而来的心魔弄得完全糊涂了,但此刻并不是深究的时候,我要远离这个让我滋生心魔的是非之地,我急急的开始往回走,一路上几乎是磕磕绊绊的心乱如麻,在我离开河塘很远的地方回首时,树木已经完全遮掩了河塘,只有在树隙之间偶尔穿来阳光映在水上的波光,即使这样,我还能够感觉到那朵花儿穿越而来的无声呼唤。
或者,这是我向佛道前进的路上必经的障碍吧。回到了石屋,我这样安慰自己,斗志又重新被燃起,来吧,无论这心魔是由外生还是由内生,都请你快快来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人所以不能认识自己的真如本性,就是因无明烦恼遮蔽了我们光明的心体;我们生活在危险恐惧中,就是因为有烦恼的扰乱。统领這一切烦恼的主帅就是心魔,众生因为心魔所困,一切烦恼就会随之而起。要破心魔先无我,能修证到无我的境界,那就是驱除心魔的境界。破除心魔的方法先从精进修学戒定慧开始,再加称念阿弥陀佛圣号,心魔自会逐渐破除,我心本来的面目自会显现。”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按照第九代在此修行的僧人定嗔关于破除心魔的注解进行修行,但我知道效果不大,修学戒定慧是出家人首学的入定基础,对此我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至于加称念阿弥陀佛圣号,更是每个僧人常常所唱颂的,用这些基本的方式破除心魔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但现在对我却效果甚微,我越想入定心越不定,脑海中不停的出现河塘中那朵花的样子,它是什么花呢?红白两色,芬芳悠远,孑然独枝,无叶以衬,啊,是了,我想起来了,无叶莲,传说中的仙界极品之花,因其花“花吐莲蓬,艳极无俗”被尊为佛家花,阿修罗城的莲,在西方极乐佛国中与备受推崇善见城的优昙、持国天城中的水仙和爱染明王城中的牡丹同属极品,沾皇家的华贵气息,红白两色,艳极不俗,远远看去,有瑞祥之气缭绕,绚丽多姿。
是莲啊,无叶莲,这本是天国之花,怎么在凡间也能得见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寺名莲花,所以天界的极品之花落入凡尘后也安家于此么?既然是莲,想来我的心魔与她无关的吧,我不由的在心中笑自己,或者,我在无意中着了相,而这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吧,魔由心生,当由心出,我静下心来,重新入定,想必,当我醒来以后,平静会重归于心的。
(三)莲衣
再一次见到灵冲时,我的模样将他吓了一跳,几乎脱口喊出鬼字。我苦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经过几天的入定,重新醒来后我觉得心情并不平静,在我入定中,河塘的那朵莲花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幻化成一个人的样子声声的唤我,扰乱我的修行,我坚持着与之进行抗争,但我知道自己失败了,所以,我从入定中醒来后,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将河塘中的莲拔了去,将之碎尸万断,但我马上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倒了,我的心中竟然有了杀气。
灵冲放下饭后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感到迷惑,忍了许久,看我吃完了,才疑惑着问我:“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声长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象是有了心魔。”
灵冲大惊:“怎么会这样子?以师兄的修持应该是百魔不侵了才是啊。”
我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呢,或者,真正的向佛修行之路是漫漫无期的吧,我只是才入了道,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啊,对了,慧清长老让我带给师兄一句话,我差点给忘了呢。”
我急忙问:“慧清长老让你带什么话?”
灵冲摸了摸浑圆的脑袋:“是,是什么“随顺心缘无挂碍”对,就是这一句。”
“随顺心缘无挂碍?”我喃喃的重复着,这是什么意思呢?
灵冲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师兄也不知道啊?”
我一想既然弄不明白索性先放着,笑着说道:“暂且不去想它了,最近寺里怎么样?你没被人家欺负吧。”
灵冲怒气冲冲道:“就是大师兄,他趁你不在的时候总给我们小鞋穿,气死人了,大家都盼着二师兄早日回寺呢。”
我一怒:“太不象话了,你们趁半夜天黑的时候揍他一顿好了。”
“啊?”灵冲听了一呆:“打大师兄一顿?可以么?不过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呢。”
我栗然,我这是怎么了?好象是变了一个人,总想打打杀杀的呢?看着灵冲跃跃欲试的表情,我连忙打消他这个念头:“二师兄跟你说着玩的,你可不能当真啊。”
灵冲摸摸脑袋:“这样啊,那就不打了,不过实在是可惜呢。”
我的心又开始乱起来,没心思再与灵冲说话,打发走了他以后,我喃喃的念着“随顺心缘无挂碍”这句似偈非偈的话,不禁陷进了茫然中,师傅,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决定去河塘一次,既然心魔由此结,还是到那里看看有没有可能解开吧,虽然我如是对自己这样说,但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再看看那朵莲,冥冥之中,我觉得它与我有着千思万缕的联系,我似乎与它息息想通,这样的感觉让我既渴望又恐惧,我不知道,这样的联系是好还是不好,我知道的是,它很可能成为我通向佛路的障碍,我能跨得过去么?
重新来到了河塘边,看到那朵莲依然在水中静静的开着,那样的悠然而恬静。我深深的吐了口气,原来我一直在担心着她的消失啊。
我移开眼光,俯身注视着水中的自己,原本光光的头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发,脸上依然棱角分明,轮廓坚毅而有力,但眼中却露出发自内心的疲惫,我对着水中的自己苦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看着清清的塘水,我象自己应该洗个澡了。
这个地方应该是无人可到的,所以我很放心的脱光了衣服下水,水温暖而柔润,一种舒爽的感觉很快将我包容起来,象是回到了母亲怀抱。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或者我曾经在母亲的怀抱中待过,但我已经全无印象了,有时候我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而他们又为什么弃我而去呢?
以前有几个师弟是小时候出家长大后还俗的,年纪小的时候总有父母上山探望他们,我经常悄悄的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暗暗的想象着我的父母会与他们有什么不同,但最终我无法想象,经常让我觉得很忧郁。长大后这样的想法渐渐的淡了,在我熟知佛法真意后,我开始相信前世因,现世果,或者在前世我欠父母的债,今世来偿还而已。
但在此刻我却是伤感的,这样的伤感让我感到痛苦,我感觉心中一裂,有什么东西蓬勃而出,那是人性中最真的情感,一直以来被我压制,但此时终于破堤而出,我感觉自己的眼角凉凉的,原来我在流泪了。我浑身一抖,瞬间失去了平衡,沉入了水底。
水底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啊!我睁着眼睛,阳光的光线曲曲折折射入水中,分解成五颜六色的波光,随着水势微微荡漾,塘边的树影映了下来,仿佛活了一般在左右摇摆着,而那朵莲,就在我的上面,招摇着无限的风情,渐渐模糊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渐渐浮起,浮起,就要破出水面了,我想象着当它离开了水面后将以怎样的姿势飞升呢?哪里又是它最终的归宿?会是众佛之国么?
就在我即将迷失的时候,突然,水边出现了一个倒影,象是一个人。我一惊,呛了一口水后彻底清醒过来,手舞足蹈般挣扎着浮出水面,心神稍定后,一个女子的身姿映入我的眼中。
她无疑是美的,白衣飘飘,代表着一种绝色。远远的我即可闻到她身上的幽香,她的芬芳如暗夜里的香,幽静但深暗,野火一般静悄悄地燃烧。
她的美不可捉握,宛如她倾身而成的这个丽形,亦静亦动,优雅暗藏风媚,柔情不失高傲,神秘略带柔弱。她是一支在水面上在上优雅独舞的清莲,或者是在天空中婉转飞翔的小鸟,或者,她是天界中的仙女,偶尔下凡人间,让我这个痴愚之人得遇。
呆呆的站在水中,甚至忘记了自己身无片缕,觉得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天地间一切皆不见,只余她的丽影窈窕的在水一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我来说仿佛是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但在现实中仅仅是弹指一瞬,她忽然微微的掩口轻笑,我被她笑得茫然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猛然一惊,匆忙没入了水中,一刹那间恨不能就此变成一条游鱼。
第二天。
“今天是初几?”我呆呆的问灵冲。
灵冲掰着手指算:“师兄,今天是初六了。”
我暗暗点头,是了,昨天是初五,她说过每月逢五上山采药,这样说来,下一次再见到她时还要等九天呢。我喃喃道:“九天啊,好漫长的日子啊。”
灵冲听我喃喃自语,不禁问道:“师兄,你在嘀咕什么啊?”
我一惊,脸不由红了,连忙掩饰着道:“没说什么,我在算我回寺中的日子呢。”
灵冲笑道:“还用算么?师兄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是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栗然一惊,还剩下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能修行到什么程度呢?最后能不能通过师傅的检验?我心里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何况,我的心已乱,还有什么定力继续修行下去,那个名如花的女子,就是让我心乱的根源吧,她是那么的美,不,我不能想她,我不能放弃通往佛国的旅程,这是我一生的梦想,绝不会因为一个凡俗的女子而半途而废,我默然坚定决心,这是上天对我诚心的考验,我一定要度过难关,破除心障。
“我绝不能放弃!”我大声喊道。
灵冲被我突然发出的喊声吓了一跳:“二师兄怎么了?”
我慢慢静下心来:“没事,没什么,你回去吧,我要继续修行,我一定能成功的。”
灵冲笑着说:“我相信二师兄,这世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看着灵冲远去的背影,想到他对我的信心,我不禁苦笑,我对自己有多少信心?
我看到一个站在水边的女子,她仰立的姿势宁静而幽雅,但面容很模糊。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谁?”
她满眼的忧伤:“你难道真的忘了我是谁么?”
“你是谁?”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你是谁,我都不记得认识过你!”
她面容一黯,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忧伤的影子,她的幽怨的说:“你还记得水边的莲么?那就是我啊,我转过了百世千生,只为了静卧在你必经的路口,看见你今世的样子,无论你记不记得我,只要我还记得你。”
她伸出她的手说道:“给我你的手吧。”
“你要做什么?”虽然迷惑,但我还是递给了她,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她拿出一柄银制的小刀,刀泓若水,在阳光下流动着一种隐隐的绯红,映在她脸上了一层惊艳,她挥刀在自己的手腕一割,鲜红的血蜿蜒流下。
我一惊:“你要做什么?”
“让我唤回你的回忆,只有我们的血融合在一起,才能让你回忆起从前的往事,来吧,莲花,我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她大声的笑,汹涌的声音直裂云霄,声歇,她将刀递给我:“该你了。”
“我不。”她的样子吓坏我了,我挡住了她的手。
“你逃避不了的,这是我们的宿命。”
她挥刀,我的手一痛,血现,我大叫一声。一梦啊!我乍然而醒,心扑通扑通乱跳,这只是一个梦。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今天是十六。
我依然无法入定,她的影子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让我既想望又恐惧,但我终于克制住自己想要一见她的欲望,经过九天的苦苦挣扎后。这样的挣扎让我疲惫不堪,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我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任何佛法典意对于我已经毫无用处,我真想就此回寺,远离这一切烦恼,扑到慧清师傅的怀里痛哭一场,这样或者所有的痛苦将会离我而去,但我不能,我不能让慧清师傅失望,不能辜负这些年他对我的教诲,他对我的期望太深了,我怎能伤他的心?
但我此刻是彷徨的,我能坚持过这九天,下一个九天呢?我是否还能坚持得住?我对自己没有丝毫信心,愿佛祖保佑我吧,我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我想起了禅宗祖师有这四句话:“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可这“无一切心”实属难修到之高境界,惠可祖师为到此地还立雪断臂呢,何况我等。真做到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修持到一切看破、放下,自在,连空也空了,空到了最彻底,人才能找到生命的本源吧。我已经迷路,找不到自度之法,佛啊,如果你真的是法力无边,还请指引我一条明路吧。
我正在诚心的祈祷,突然石屋外传来一声惊叫,我一惊,起身到外面一看,一个女子跌坐在木亭不远处,我一看竟然是她。我心一震,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一阵踌躇停住了脚步,经过千辛万苦才抑制住的杂念不能因此而毁,就如不见吧,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悄悄往石屋走去。
但,晚了,她已经发现了我,她带着哭腔喊道:“喂,别假装看不见我啊,我的脚崴的好痛。”
我长... -->>
传说,古时某国国王夫妇多年无子,一日在御花园赏莲花,忽然一朵莲花长高长大,莲花苞中跳出来一小孩,有血有肉,是谓莲花生。后继王位为太子,十八岁成就,肉体常存,为佛界莲花生大士,掌修罗城。佛为称其名而赐忘忧河中之莲,莲幻化成人——迦罗兰,与莲花生相恋,历尽千劫,后莲花生为证佛道,转世轮回,迦罗兰愤而相随,重化为莲。 ----前言
(一)殿试
尘世间。莲花寺。
“何为四魔?灵智?”
我答道:“恼魔,阴魔,死魔,天魔。”人群中有人在一旁轻笑,看了慧清长老一眼,又凛然端坐。
“何为根本烦恼?”慧清长老闭着目轻轻问道。
慧清长老盘膝坐在大殿的正中央,我与灵虚围跪坐在他身旁,四面众僧环围。这是一次资历考核,因为寺庙讲经堂的知士僧刚刚圆寂,慧清长老将从我们中选出一个人来接任。
“根本烦恼,为我执,是烦恼生死的根本,是一切烦恼的源头。二十种随烦恼中,又分小随烦恼十种,中随烦恼两种,大随烦恼八种。”灵虚低手合什,朗声答道。
“阿弥陀佛!”慧清长老颔首,问道:“何为小随烦恼呢?”
“十种小随烦恼,就是忿怒、仇恨、結怨、虛诳、奸诈、谄曲、傲慢、迫害、嫉妒、自私。”依然是灵虚。
“何为中随烦恼?”
“是无惭、无愧。”
“何为大随烦恼?灵智,你来答。”
听到慧清长老点我的名,我一愣,信口答道:“是不信、昏沉、掉举、不正知、散乱,还有还有”
慧清长老微微睁开眼睛,目光如电在我的身上一扫,又重新闭目:“灵虚,你来说。”
“遵命,长老,是不信、昏沉、掉举、不正知、散乱,懈怠、放逸、失念。”灵虚缓缓道来。
“好了,就到这里吧,灵虚,从今天起你为讲经堂知士,你们出去吧。”
我与灵虚唱了声佛号,尾随一众寺僧低首退去。走到大殿门口,身后传来慧清长老的声音:“灵智,你留一下。”我身子一顿,心中惴惴,一会又要挨训了,但也只能转身往回走。
我轻轻的跪在地上,喊了声:“师傅!”
慧清长老睁开眼看着我:“何为根本烦恼?何为二十种随烦恼?”
我微微一怔,答道:“根本烦恼,为我执,是烦恼生死的根本,是一切烦恼的源头。是一切烦恼的根本。二十种随烦恼中,又分小随烦恼十种,中随烦恼两种,大随烦恼八种,分别是忿怒、仇恨、結怨、虛诳、奸诈、谄曲、傲慢、迫害、嫉妒、自私,无惭、无愧,不信、昏沉、掉举、不正知、散乱,懈怠、放逸、失念。”
我一口气说了出来,觉得有些气短。
“何为四魔?”
“四魔是:烦恼魔,贪嗔痴等习气能恼害身心之魔,五阴魔,色受想行识等五蕴能生一切苦之魔,死魔,能断人生存命根之魔,天魔,能坏人善事的天魔外道。”
慧清师傅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你为何不作答,又为何故意答错?”
我轻声道:“师傅,我不想。”
慧清师傅问我:“为何不想?”
“自未得度,岂敢度人者?我觉得自己的修行还不够。”
慧清师傅又道:“何为六度?”
“所谓的六渡,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
慧清师傅叹道:“自度无门,唯有他度。六度首重布施,讲经授法也是布施的一种,你着了相了,如何还能持戒、忍辱、精进,而至禅定、般若呢?”
我闻言后冷汗涔涔,大梦方醒。
慧清师傅摸着我的头:“痴儿,我明白你是故意谦让灵虚,你无意争,为师甚喜,但你这有意谦让间却犯了大随烦恼中的懈怠、放逸、失念,你可明白?”
我俯首听训:“灵智明白了。”
“你可知我对你冀望甚深,你聪明有悟性,但总不能持恒,真正的佛,是见到法身,才是见到真正的佛。什么是法身?了不可得,一切无相,法身无相,也没有境界。如果你在一个境界上,就已经有所住,有所着,就不能明心见性。一切相皆空,才能明心见性,才能见到佛,你可懂了?”
我思索着慧清师傅的话,稍倾后微喜说道:“弟子懂了!”
慧清师傅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你从明天起你放下一切事物,到寺北的石屋修行,灵冲会给你送去每日的斋饭,好好努力吧!”
我大喜,寺后的石屋是历年寺中僧人的静修之所,无数佛法精要尽在其中,如果真能进去修行,我的修为无疑将会有质的提高,以我这个年龄进到石屋修行虽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也算凤毛麟角了。
我知道这是慧清师傅有意栽培,不禁感激跪拜:“多谢师傅栽培,师傅请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慧清师傅轻喝一声:“咄,何来栽培,何来言谢,又着了相,不要想的太好,不要想的太坏,是福是祸,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去吧。”
“是,师傅。”我合什俯身慢慢退出大殿。
出了殿门,阳光打在树上殿顶上碎片一样的落在我的身上,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的云朵从我头顶上掠过,仿佛时间就那么静止不动了,慢慢的陈列在我的面前,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数着那些如水的时间,一伸手就可以丈量,我轻轻的拈指一弹,一切尽化虚妄,我微微一笑,蓦然间觉得天高地远,心中既无烦恼也无悲,无得也无失,没有光荣也没有侮辱,正反两种都没有,渐至平静自然,我知道无形中自己的修为已经上了一个境界。 “灵智师兄!”
我一凝神,见胖胖的灵冲正盘跚着向我急步而来,或者应该说是向我跑来。跑到我身边,灵冲已经气喘吁吁。我微笑看着这个师弟问他:“这么急冲冲的有什么急事,慢点说。”
灵冲喘匀了气,才愤愤的道:“听说你败给了灵虚了?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比得过你呢。”
我严肃的对灵冲道:“这里没有什么谁比谁强的道理,只能说是他更适合那个职位,明白了么?”
“可是,他为什么比你更适合那个职位呢?”
我笑道:“因为他比我能说吧。”
灵冲听了也笑了:“说的也是,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演讲呢,口水横飞的样子,象是个喷壶。”
我听了可以想象到灵虚说起话来那种滔滔不绝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失笑。
“灵冲,从明天起我就要去寺北的石屋中去修行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是要老实些哦,别到时候挨欺负了可没人管你了。”
灵冲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什么?二师兄要去石屋修行么?那可是太好了,出来以后你就是寺中的长老了呀。”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这么大声,谁说一定要成为长老的?”
灵冲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每次都是这样的啊,进石屋修行的人出来不都是长老么,你也不会例外啦。”
我淡淡的道:“浮名如云,那些不重要,倒是你,我让你看的金刚经经书看的怎么样了?”
灵冲嘿嘿一笑:“我看睡着了,那些字象天书一样怎么背啊。”
我无可奈何道:“孺子不可教也,禅宗五祖就曾说过,要成佛悟道,专心念金刚经就可以了。甚至不识字,不会念的,只要念一句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就行了,这是经题的要点,是大智慧成就到彼岸的意思。受持读诵”有四个含义。接受了,光是接受了不算数,还要领受在心,更要心有所得要用心看,不要被文字所困,心悟,明白么?”
灵冲茫然的点点头,似懂非懂。
我将要去石屋修行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成为尽人皆知的秘密,我不禁暗恨灵冲这个大嘴巴,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寺里的人早晚会知道的。
灵虚见到我的时候淡淡的说声恭喜,但脸上殊无喜色,他虽然是我的师兄,但年纪大了我十岁,或者因为我比较年轻,所以在年轻的僧众中人缘较好,而我的学识并不比他差,他一直都认为我是个威胁,想要压我一头,这一次本以为会成为现实,但他还是输了,讲经堂知士虽然也不算是低位了,但比起我这个即将成为事实的长老来说,还是低了一层的,难怪他的脸色不佳。
对于他的这种态度我向来不以为意。在楞伽经里言道:有些人天生走小乘路子,喜欢修小乘法。你教他修大乘菩萨道,最上乘的法,他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不是智商的问题,是他的根器发心,喜欢走小乘的路子,这种人的观念思想,已经落在我见,人见,众生见。至于大乘的法门,如何见性成佛,朝闻道夕死可也,就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所以我对于灵虚成为讲经堂的知士而不是长老并不意外。
但我的所求却不是仅仅是小乘。我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却是灵字辈的元老人物,不少年纪比我大许多的人也得喊我声师兄,在灵字辈的众人中,只有灵虚排在我之上,原因是我从出生起就已经来到了寺中,我是个弃婴,没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是被彗清长老在寺门口拣来的,从小沐浴在佛法之中已经让我确立了此生的目标是走大乘之路,而且,我也有这个资质,我只希望这一天早早的到来。
(二)修行
石屋坐落于寺北,依山而建,古朴而黯淡,石屋周围林木葱翠,清溪绕流。这个石屋已经没人知道是建于何时。石室分为两个部分,一半藏经室,一半静修室,藏经室稍大,里堆满了先前静修的僧人翻阅批注的经书,每一部都是无价的典藏,而静修室里非常简陋,只有一张低案,一个蒲团,蒲团早已陈旧,但却素洁,端坐在蒲团之上,我不由有一种异样感觉,这石室中仿佛沉淀了历代僧人的灵气,缓缓在我的周围游荡着,似乎在欢迎我这个新人的到来。
翻开一部华严经,看着上面的经文,再对照着旁边的注解,心中一直存在的诸多困扰被一一破解,心绪仿佛是一条被疏通的溪流,欢腾而流畅的奔向江河。我默默的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似乎灵魂出了窍,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与那个我不熟悉的人交流着,他象是一个智者,让我看见了另外一个天地,我畅游在其中不能自拔,直到听到了灵冲在外面喊声时我才发现,天已经不知不觉黑了,我一笑,竟然丝毫不觉得饥饿。
出了石屋,灵冲站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左顾右盼好象很害怕的样子。
虽然没有什么食欲,但我还是吃了些东西,为了灵冲的等待已久。灵冲说他已经到了很久了,一直在喊我我也听不见,如果不是因为石屋不允许闲人入内,他早就冲了进去。
我暗想自己也太投入了,这样可不行,告诉灵冲下次将饭放下就可以走了,我饿的时候自己会出来拿的。灵冲一想也是,省得自己等到天黑不敢走,石屋距离寺庙路程很是不近的,天太黑了他一个人还真不敢走。
看到天空已经开始阴沉了,我送灵冲下山,回来后天已经黑了下来,阴沉天空仿佛是一面暗黑湖水,偶尔有稀疏但璀璨的星光,闪闪的放着纤细的光芒,月亮半弦如钩,苍茫的挂在了天外,在云中缓缓的穿行。
我想起了佛经里所称的世界,一千个太阳系统这样的世界,叫做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叫做一个中千世界,再把一千个中千世界加起来,叫做一个大千世界。面对这个广阔虚无的世界,人是何其渺小啊,但还好,这世间还有一种更博大精深的世界,那就是佛的世界,只要掌握了佛的真谛,那么,人完全有能力掌握比自身更大的精神世界。
这是一个四月的初春,晚上的天气依然有些微凉,风渐渐起了,云离了复聚,远处的天边传来了隐隐的雷声,树影在月光下瑟瑟的乱舞出一片凌乱,整个世界清净无声,连鸟虫都屏住了声息,默默的等待着一场大雨的来临,看着遥远无垠的天际,我默默的在想,等我重归寺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枯叶翻飞、枝条萧索的秋天了。
是夜,农历四月初五,我进入石屋的第一夜,雷电纵横,大雨如注。
我变成了个痴人,如痴如狂的汲取着先辈们留下的精华营养,一头钻了进去,忘记了身外的世界,甚至忘了自身的存在,象一个饥饿已久的孩子,蓦然见到了一桌丰盛的无比的大餐摆在自己的面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去吃,管不了是否会吃多了消化不良,只是不停的在吃,然后慢慢的静坐,参悟,消融。
佛说真正的修持,得定者初禅念住,杂念妄想没有了。二禅气住,所谓打通气脉,外表呼吸停掉了。三禅脉住,脉搏不跳动了,连心脏跳动都非常缓慢。四禅才是舍念清静,整个的身心丢开了,没有感受。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感觉气脉到了后脑,视觉神经受到刺激,眼睛里经常出现许多幻象,目光清澈如电,一切似乎都看得非常透彻,思虑空灵,无所滞留,已经达到了初禅念住的境界,无思无想,却又专于一念,我放声大笑,心中异常欣喜,有知道,继续下去,离功德圆满不远了。
走出了微微阴暗的石屋,云天高远,山风轻拂,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连日以来的禅定虽然让我的精神无比矍铄,但身体却有些虚弱,毕竟,我还没达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我听见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我饿了。 我一笑,慢步向灵冲每次放食物的小亭走去,石桌上摆着的是昨夜的饭,我翻开来看看,却已经有些异样味道了,原来,天气已经非常热了,食物已经无法长时间的保存完好,我只能等着灵冲的到来了。
但肚子却实在的饿,我眼一转,想到了,石屋后山上应该有什么果子可以充饥的,而且,自从到了这里后,四周的环境还没有查看一番,不如就现在趁着阳光明媚转一转好了,即可果腹平饥,又可寻幽探密,是谓两得呢。
但走下来其实让人失望的,山上松林茂密,却无结果之树,倒是泉水清冽,但喝了只能让我更添饿感。我信步顺着溪流下行,走了一会,眼前豁然一开,却是一个小小的塘,塘边的一棵树上结着红红的果子在我眼中分外亲切,我急走两步,摘了果子一口咬下去,味甘且清爽滑口,似梨非梨,却是不曾吃过。我大喜,摘了几颗一口气的吃了下去。
觉得腹中充实,我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即便心中装着佛法,但身体却是脆弱的,这个食之欲不是那么好戒的呢。
觉得手中滑腻,我走到了塘边,汲水洗了手,我扫了一眼,小小的河塘方圆不过十丈,岸边草树杂生,但水却清澈,但瞬间突的心神一震,我的眼神就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住了。
刚才因为腹饥只注意了塘边的果树,却忽略了塘中的景致,而走到塘边洗手的时候才清晰的看见,河塘中间一支不知名的花刚刚探出水面,孑然独枝,无叶以衬,含苞半放,悄悄然羞立于水面娉娉婷婷,于波光中独自璀璨美丽,微风过处,便嫣然摇动,婀娜多姿,花朵半红半白,白,白得冰清玉洁,含雪生香,红,红得花开烂漫,娇艳妖娆,两种反差极大的颜色拼在了一起却浑然天成,让人觉得怪异却又和谐,而相同的是两般颜色一般香,饶是红白斗艳,香气却千秋同一。
这花看着仿佛很熟悉,但我却叫不出名字,我定定的凝视着水中的花,平静的心如风掠过,皱起一弘涟漪,我一恍惚,心神失守,象是穿越到另一空间,花儿变成另一个人,飘渺的记忆被掀起。耳膜丝丝弹颤,鼓起无声的低鸣。但扣击着心灵的并非是那花儿,分明是某声幽幽的轻叹,恍惚着惆怅与清寂,凄迷中一个人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有什么一点一滴凝结在我的心中,就象谁的眼泪。冷风吹乱她额前的刘海,发下写满孤寂的眼睛,我静静地沉没在那双眼中,一个声音在殷殷呼唤,引领着我回到从前,仿佛去赴已经等待千年的约会。
啪的一声响,水珠溅上我的脸,我一震回过神来,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一个从袖中滑落的果儿在水中轻轻起伏。
是心魔。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回响起了师傅慧清的话:“烦恼破了,还要降魔。魔者,能坏人善事,断众生慧命的曰魔。那些障碍、扰乱、破坏、诱惑,能夺命的都叫做魔。魔,外境有声色贪利的魔,內心有贪嗔烦恼的魔,沒有降魔的精神,就不能修道。魔,遍覆在世间一切处,最坏的魔还是隐藏在我们的心里,寺院里的韦驮菩萨,手拿金刚降魔杵,面对內而立,可见降伏內魔比降伏外魔重要。”
我大骇,没有道理的,我已经修炼到初禅念住的境界了,怎么还会被心魔所扰呢?这是怎么回事?我被这突然而来的心魔弄得完全糊涂了,但此刻并不是深究的时候,我要远离这个让我滋生心魔的是非之地,我急急的开始往回走,一路上几乎是磕磕绊绊的心乱如麻,在我离开河塘很远的地方回首时,树木已经完全遮掩了河塘,只有在树隙之间偶尔穿来阳光映在水上的波光,即使这样,我还能够感觉到那朵花儿穿越而来的无声呼唤。
或者,这是我向佛道前进的路上必经的障碍吧。回到了石屋,我这样安慰自己,斗志又重新被燃起,来吧,无论这心魔是由外生还是由内生,都请你快快来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人所以不能认识自己的真如本性,就是因无明烦恼遮蔽了我们光明的心体;我们生活在危险恐惧中,就是因为有烦恼的扰乱。统领這一切烦恼的主帅就是心魔,众生因为心魔所困,一切烦恼就会随之而起。要破心魔先无我,能修证到无我的境界,那就是驱除心魔的境界。破除心魔的方法先从精进修学戒定慧开始,再加称念阿弥陀佛圣号,心魔自会逐渐破除,我心本来的面目自会显现。”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按照第九代在此修行的僧人定嗔关于破除心魔的注解进行修行,但我知道效果不大,修学戒定慧是出家人首学的入定基础,对此我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至于加称念阿弥陀佛圣号,更是每个僧人常常所唱颂的,用这些基本的方式破除心魔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但现在对我却效果甚微,我越想入定心越不定,脑海中不停的出现河塘中那朵花的样子,它是什么花呢?红白两色,芬芳悠远,孑然独枝,无叶以衬,啊,是了,我想起来了,无叶莲,传说中的仙界极品之花,因其花“花吐莲蓬,艳极无俗”被尊为佛家花,阿修罗城的莲,在西方极乐佛国中与备受推崇善见城的优昙、持国天城中的水仙和爱染明王城中的牡丹同属极品,沾皇家的华贵气息,红白两色,艳极不俗,远远看去,有瑞祥之气缭绕,绚丽多姿。
是莲啊,无叶莲,这本是天国之花,怎么在凡间也能得见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寺名莲花,所以天界的极品之花落入凡尘后也安家于此么?既然是莲,想来我的心魔与她无关的吧,我不由的在心中笑自己,或者,我在无意中着了相,而这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吧,魔由心生,当由心出,我静下心来,重新入定,想必,当我醒来以后,平静会重归于心的。
(三)莲衣
再一次见到灵冲时,我的模样将他吓了一跳,几乎脱口喊出鬼字。我苦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经过几天的入定,重新醒来后我觉得心情并不平静,在我入定中,河塘的那朵莲花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幻化成一个人的样子声声的唤我,扰乱我的修行,我坚持着与之进行抗争,但我知道自己失败了,所以,我从入定中醒来后,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将河塘中的莲拔了去,将之碎尸万断,但我马上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倒了,我的心中竟然有了杀气。
灵冲放下饭后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感到迷惑,忍了许久,看我吃完了,才疑惑着问我:“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声长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象是有了心魔。”
灵冲大惊:“怎么会这样子?以师兄的修持应该是百魔不侵了才是啊。”
我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呢,或者,真正的向佛修行之路是漫漫无期的吧,我只是才入了道,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啊,对了,慧清长老让我带给师兄一句话,我差点给忘了呢。”
我急忙问:“慧清长老让你带什么话?”
灵冲摸了摸浑圆的脑袋:“是,是什么“随顺心缘无挂碍”对,就是这一句。”
“随顺心缘无挂碍?”我喃喃的重复着,这是什么意思呢?
灵冲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师兄也不知道啊?”
我一想既然弄不明白索性先放着,笑着说道:“暂且不去想它了,最近寺里怎么样?你没被人家欺负吧。”
灵冲怒气冲冲道:“就是大师兄,他趁你不在的时候总给我们小鞋穿,气死人了,大家都盼着二师兄早日回寺呢。”
我一怒:“太不象话了,你们趁半夜天黑的时候揍他一顿好了。”
“啊?”灵冲听了一呆:“打大师兄一顿?可以么?不过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呢。”
我栗然,我这是怎么了?好象是变了一个人,总想打打杀杀的呢?看着灵冲跃跃欲试的表情,我连忙打消他这个念头:“二师兄跟你说着玩的,你可不能当真啊。”
灵冲摸摸脑袋:“这样啊,那就不打了,不过实在是可惜呢。”
我的心又开始乱起来,没心思再与灵冲说话,打发走了他以后,我喃喃的念着“随顺心缘无挂碍”这句似偈非偈的话,不禁陷进了茫然中,师傅,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决定去河塘一次,既然心魔由此结,还是到那里看看有没有可能解开吧,虽然我如是对自己这样说,但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再看看那朵莲,冥冥之中,我觉得它与我有着千思万缕的联系,我似乎与它息息想通,这样的感觉让我既渴望又恐惧,我不知道,这样的联系是好还是不好,我知道的是,它很可能成为我通向佛路的障碍,我能跨得过去么?
重新来到了河塘边,看到那朵莲依然在水中静静的开着,那样的悠然而恬静。我深深的吐了口气,原来我一直在担心着她的消失啊。
我移开眼光,俯身注视着水中的自己,原本光光的头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发,脸上依然棱角分明,轮廓坚毅而有力,但眼中却露出发自内心的疲惫,我对着水中的自己苦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看着清清的塘水,我象自己应该洗个澡了。
这个地方应该是无人可到的,所以我很放心的脱光了衣服下水,水温暖而柔润,一种舒爽的感觉很快将我包容起来,象是回到了母亲怀抱。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或者我曾经在母亲的怀抱中待过,但我已经全无印象了,有时候我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而他们又为什么弃我而去呢?
以前有几个师弟是小时候出家长大后还俗的,年纪小的时候总有父母上山探望他们,我经常悄悄的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暗暗的想象着我的父母会与他们有什么不同,但最终我无法想象,经常让我觉得很忧郁。长大后这样的想法渐渐的淡了,在我熟知佛法真意后,我开始相信前世因,现世果,或者在前世我欠父母的债,今世来偿还而已。
但在此刻我却是伤感的,这样的伤感让我感到痛苦,我感觉心中一裂,有什么东西蓬勃而出,那是人性中最真的情感,一直以来被我压制,但此时终于破堤而出,我感觉自己的眼角凉凉的,原来我在流泪了。我浑身一抖,瞬间失去了平衡,沉入了水底。
水底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啊!我睁着眼睛,阳光的光线曲曲折折射入水中,分解成五颜六色的波光,随着水势微微荡漾,塘边的树影映了下来,仿佛活了一般在左右摇摆着,而那朵莲,就在我的上面,招摇着无限的风情,渐渐模糊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渐渐浮起,浮起,就要破出水面了,我想象着当它离开了水面后将以怎样的姿势飞升呢?哪里又是它最终的归宿?会是众佛之国么?
就在我即将迷失的时候,突然,水边出现了一个倒影,象是一个人。我一惊,呛了一口水后彻底清醒过来,手舞足蹈般挣扎着浮出水面,心神稍定后,一个女子的身姿映入我的眼中。
她无疑是美的,白衣飘飘,代表着一种绝色。远远的我即可闻到她身上的幽香,她的芬芳如暗夜里的香,幽静但深暗,野火一般静悄悄地燃烧。
她的美不可捉握,宛如她倾身而成的这个丽形,亦静亦动,优雅暗藏风媚,柔情不失高傲,神秘略带柔弱。她是一支在水面上在上优雅独舞的清莲,或者是在天空中婉转飞翔的小鸟,或者,她是天界中的仙女,偶尔下凡人间,让我这个痴愚之人得遇。
呆呆的站在水中,甚至忘记了自己身无片缕,觉得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天地间一切皆不见,只余她的丽影窈窕的在水一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我来说仿佛是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但在现实中仅仅是弹指一瞬,她忽然微微的掩口轻笑,我被她笑得茫然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猛然一惊,匆忙没入了水中,一刹那间恨不能就此变成一条游鱼。
第二天。
“今天是初几?”我呆呆的问灵冲。
灵冲掰着手指算:“师兄,今天是初六了。”
我暗暗点头,是了,昨天是初五,她说过每月逢五上山采药,这样说来,下一次再见到她时还要等九天呢。我喃喃道:“九天啊,好漫长的日子啊。”
灵冲听我喃喃自语,不禁问道:“师兄,你在嘀咕什么啊?”
我一惊,脸不由红了,连忙掩饰着道:“没说什么,我在算我回寺中的日子呢。”
灵冲笑道:“还用算么?师兄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是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栗然一惊,还剩下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能修行到什么程度呢?最后能不能通过师傅的检验?我心里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何况,我的心已乱,还有什么定力继续修行下去,那个名如花的女子,就是让我心乱的根源吧,她是那么的美,不,我不能想她,我不能放弃通往佛国的旅程,这是我一生的梦想,绝不会因为一个凡俗的女子而半途而废,我默然坚定决心,这是上天对我诚心的考验,我一定要度过难关,破除心障。
“我绝不能放弃!”我大声喊道。
灵冲被我突然发出的喊声吓了一跳:“二师兄怎么了?”
我慢慢静下心来:“没事,没什么,你回去吧,我要继续修行,我一定能成功的。”
灵冲笑着说:“我相信二师兄,这世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看着灵冲远去的背影,想到他对我的信心,我不禁苦笑,我对自己有多少信心?
我看到一个站在水边的女子,她仰立的姿势宁静而幽雅,但面容很模糊。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谁?”
她满眼的忧伤:“你难道真的忘了我是谁么?”
“你是谁?”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你是谁,我都不记得认识过你!”
她面容一黯,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忧伤的影子,她的幽怨的说:“你还记得水边的莲么?那就是我啊,我转过了百世千生,只为了静卧在你必经的路口,看见你今世的样子,无论你记不记得我,只要我还记得你。”
她伸出她的手说道:“给我你的手吧。”
“你要做什么?”虽然迷惑,但我还是递给了她,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她拿出一柄银制的小刀,刀泓若水,在阳光下流动着一种隐隐的绯红,映在她脸上了一层惊艳,她挥刀在自己的手腕一割,鲜红的血蜿蜒流下。
我一惊:“你要做什么?”
“让我唤回你的回忆,只有我们的血融合在一起,才能让你回忆起从前的往事,来吧,莲花,我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她大声的笑,汹涌的声音直裂云霄,声歇,她将刀递给我:“该你了。”
“我不。”她的样子吓坏我了,我挡住了她的手。
“你逃避不了的,这是我们的宿命。”
她挥刀,我的手一痛,血现,我大叫一声。一梦啊!我乍然而醒,心扑通扑通乱跳,这只是一个梦。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今天是十六。
我依然无法入定,她的影子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让我既想望又恐惧,但我终于克制住自己想要一见她的欲望,经过九天的苦苦挣扎后。这样的挣扎让我疲惫不堪,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我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任何佛法典意对于我已经毫无用处,我真想就此回寺,远离这一切烦恼,扑到慧清师傅的怀里痛哭一场,这样或者所有的痛苦将会离我而去,但我不能,我不能让慧清师傅失望,不能辜负这些年他对我的教诲,他对我的期望太深了,我怎能伤他的心?
但我此刻是彷徨的,我能坚持过这九天,下一个九天呢?我是否还能坚持得住?我对自己没有丝毫信心,愿佛祖保佑我吧,我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我想起了禅宗祖师有这四句话:“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可这“无一切心”实属难修到之高境界,惠可祖师为到此地还立雪断臂呢,何况我等。真做到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修持到一切看破、放下,自在,连空也空了,空到了最彻底,人才能找到生命的本源吧。我已经迷路,找不到自度之法,佛啊,如果你真的是法力无边,还请指引我一条明路吧。
我正在诚心的祈祷,突然石屋外传来一声惊叫,我一惊,起身到外面一看,一个女子跌坐在木亭不远处,我一看竟然是她。我心一震,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一阵踌躇停住了脚步,经过千辛万苦才抑制住的杂念不能因此而毁,就如不见吧,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悄悄往石屋走去。
但,晚了,她已经发现了我,她带着哭腔喊道:“喂,别假装看不见我啊,我的脚崴的好痛。”
我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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