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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成这废人模样?成日活在梦中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

    燕慈咬紧牙关,如鬼魅般的声音一直在他脑子盘旋,他的头像被利刃狠狠凿着,胸口像被利齿啃噬着。

    他脑中尽是痛苦煎熬,胸腔里却感觉到一股莫名快意,快意像剧毒,找到柔软的突破口钻了进去,浸染他的血液蔓延至全身,他看见李若庭的眼白出现猩红的血点,他看见李若庭的唇色泛青,李若庭的痛苦让他无限汲取这快意的毒。

    燕慈竭力抓住了混沌中的一丝清明,他猛地放开手,茫然地看着李若庭,李若庭深吸几口气缓了过来,却依旧站在他面前,像是在等什么。

    他犹豫间盯住了李若庭的下唇,饱满的唇形中间有一道不那么显眼的竖沟,下唇被他盯得可怜的轻颤一下,他神差鬼使地用拇指轻轻地擦拭它,安抚它。

    李若庭蓦地身躯一震,摔倒在地捂住脖子喘气。

    燕慈被他激烈的反应唤醒,乱麻般得情绪中又添了把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猛地压在李若庭身上,铁爪般得双手又掐上李若庭的脖子。

    李若庭被他压在地上后开始剧烈挣扎,两条腿胡乱踢踹,野草被他蹬得连根拔起缠上他的脚裸,灰黑的泥土被他踢得飞扬起来撒落在两人身上,他两手试着掰开燕慈铁爪般的大手未果,胡乱去推燕慈的肩膀。

    他怎可能是燕慈的对手,他是一个在深潭中溺水的人,力气耗尽后,任潭水把他溺毙。

    “嗷呜——!”

    一声怒吼。

    墨山冲了出来,燕慈被它狠狠扑了出去。

    李若庭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眼前是煞白一片。

    半晌,身体意识逐渐恢复,不远处响起急促的咳嗽声,他瞬间连滚带爬到了燕慈身旁把人扶起,顾不得喉咙剧痛喊他:“师父?”

    燕慈连连咳嗽,跪在地上呕出一口猩红的血,抬头看向他,嘴角尽是猩红的血丝,两眼一闭,昏了。

    墨山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对李若庭怒吼:“他想杀你!”

    “不会的,师父不会想杀我,他只是……”李若庭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他搂紧燕慈痛苦地摇头:“他只是病了!”

    墨山这一扑是爪下留了情,燕慈身上骨头无碍,只是昏迷不醒。

    李若庭找了祛淤血补气的草药来煎,只喂进了半碗,剩下的统统流进了燕慈的衣襟,燕慈浑身发散着浓浓的苦涩的药味。

    煎药喂药忙活了一夜,天蒙蒙亮起,石室外响起几声鸟叫。

    李若庭提了木桶走出石室,天回了暖,山中不再寂静,一路上虫鸣鸟叫,茂盛的草丛里树冠中也不住有动静。

    他不知道燕慈什么时候能醒,总不能让他一直躺那臭着,他要给他擦净换衣。

    他在溪边乱石堆里找了个小水洼,低头照自己的脖子,脖子下颚连接处被狰狞的大块大块的红紫色淤血布满,而他的喉咙里像吞了碎石子,石子打磨着喉咙里的肉。

    李若庭扯出里衣的衣摆,咬牙使劲撕下一块来胡乱缠上脖子遮住了骇人的痕迹。

    他的心很乱,比溪边这些枯草乱石还要乱。

    燕慈不会杀他,他深信不疑。

    只是随着病情加重,燕慈愈加虚弱也愈加失控。但燕慈的那个举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被掐住了脖子所以脑子不太清醒,到底有没有发生他都不敢确定。

    温热的指腹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下唇,似有似无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他的唇上。

    他发疯般浇了满头满脸的冰凉溪水,冷得牙齿咯咯作响。

    当李若庭提着两桶溪水喘着粗气回到石室,燕慈已经醒了,在石床中闭目打坐。

    他终于松了口气,却神色如常地说:“师父,把衣服换了。”声音已然嘶哑的不像他。

    燕慈没有睁眼看他,薄唇轻启:“你走。”

    李若庭扯了椅子坐下,趴在桌面疲惫不堪:“我等你好了再走。”

    两人一声不吭,石室中只剩柴火烧得噼啪响,偶有山风洞外盘旋而过,传进石室的萧瑟风声呜咽好不凄凉。

    墨山带着早春深山中特有的寒意进了石室,还有它粗重的喘气声。

    “送他下山。”燕慈清冷的声音响起,他面无表情对墨山说:“如果你不想我杀了他的话。”

    李若庭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你想杀我的话……”

    他徒然顿住,他笑不出来了,燕慈想杀他的话,早就杀了。

    何必又拖拖拉拉到如今,他已经摸索到燕慈发病的些许征兆,每次燕慈失控时都是情绪最先失常,向来平静如水的一个人变得狂躁暴怒,变得肆意出手伤及无辜,白漪正是燕慈失控的受害者。

    燕慈不想他也落得白漪的下场,一身血的白漪,倘若燕慈真的失智,燕慈还能控制得住不伤他吗?

    不管燕慈是否能控制得住自己,他也万般不愿了,他不愿让他忍耐痛苦,不愿看燕慈死力掐着他的脖子一下是深恶痛绝一下又是迷茫悔恨的眼神。

    “我走。”李若庭说。

    他站了起来,似乎是怕燕慈留他,他匆匆忙忙连包袱也没有拿就往石室外走,迈了两步发现他的衣裳杂物散落在自己的木床中,又垂下头来快步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腔愤怒无奈酸楚无处释放,他把东西胡乱堆了进去,一只小小的绸袋掉了出来。

    李若庭拧眉,拿起绸袋,绸袋是素雅杏色,袋上绣了几朵粉艳艳的桃花,朱红的棉线穿过袋口把方方的绸带系起,他指尖一挑,棉线松散开,里头装着银钱。

    这是燕慈给他的压岁钱?

    燕慈是不给压岁钱的,甚至从不过节。李若庭爱折腾,住在深山中他也要过得像山下百姓一样,每逢过节都要张罗,端午要摘箬叶,中秋要吃赏月,立冬要喝汤。可向来是他折腾他的,燕慈置身事外又坐享其成,有吃他就吃有喝他就喝。

    这时候倒知道给他压岁钱了……

    李若庭把绸袋放进衣襟里,手上扯着包袱两个角用力狠狠打个结,粗布包袱发出刺耳的嘶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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